毛店子的天灯
镇西头有条南北走向的小街,大约一百五十米左右长。在小街的中途,与一条正街相接,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丁字,人们习惯地把这叫做丁字口,丁字口正中,便是来往脚夫晚上绻席而睡的毛店子。
毛店子一排三间铺面,里边摆上六、七张方桌和条凳。桌面和条凳上留下许多刀痕斧迹,就像一个老妪在显示她年迈的资历和沧桑人生。
靠里的墙边有一座三眼灶台,平时烧烧开水,供少有的茶客饮用。晚间为投宿的脚夫煮饭。
在锅灶旁的小门后,是一条长形的天井,面对天井便是一排一门一窗的客房。房里除一间木板床外,便是一个放灯盏的小几和地上一个供洗脸洗脚的木盆。蓝色土布包裹着硬绑绑棉絮的被子。被子常年发出霉臭的气味。虽然十天半月难得有几个脚夫商贩光临顾,但那盏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的长方形灯笼,还是高高挂在毛店子的屋檐下,只不过早已油干灯灭。
在毛店子屋檐前的街边上,竖着一根长长的杉木桅竿。在桅竿的顶上端斜着又捆绑着一根挑木,挑木前端吊着一个锅盖形的灯罩,灯罩下是一盏通过绳索可以升降的长园形灯笼。人们习惯地将这户外高悬的灯称谓天灯。
每天傍晚,绰号毛和尚的店主,便将天灯绳索解开,放下灯笼,给天灯中的海碗加添上油,点然灯捻子,再把灯笼拉上去。所耗灯油全靠近邻积德赞助。
天灯,给那些晚归早出的行人留下一丝昏暗的光影。
夏天,许多人云集在天灯下纳凉。
夜渐渐深了,天渐渐静了,昏暗的天灯照洒在孤寂无人的小镇上。远处传来了锣声,锣声愈来愈近,一个幽灵似的打更匠穿过天灯,锣声又伴随着他越来越长的孤影,慢慢地在远方消失。
天灯在黎明中灯干油尽殁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到了傍晚,毛和尚又要给天灯加油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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