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中女曹小青被拐内蒙古悲情炼狱15年 亲爱的读者:也许,你对周边的四川女人已经见惯不惊;也许,你认为那些四川女人在这里过着安乐的生活;也许,你还认为他们被拐卖是因为他们的家乡很穷;可是,你想过吗?难道是他们真的不想离开?难道他们真的不思念自己的亲人? 我想告诉你,他们没有离开是因为无法逃离买家的监守和看管,他们没有离开是因为那份做母亲的责任和爱。 不管什么原因,如果这个女人是你的妻儿,如果这个女人是你的姊妹,你还会这么认为吗?你还会如此无动于衷吗?人口买卖,千年陋习!在坚决打击人贩子的同时,我们是否应该谴责买房市场?善良的人们,我们该反思了。 10年来,内蒙古GDP飞速增长;10年来,内蒙古的经济社会文明程度越来越高。可是谁曾想到,在内蒙古湛蓝的天空下,一个如花的四川姑娘被拐到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后,就开始了她的悲凉人生,至今她仍然生活在和林格尔县大红城乡榆树梁村的窑洞里。 15年来,无论春夏秋冬,她终日衣不蔽体、黯淡无语,不断的在窑洞的墙壁上用粉笔书写着“第一名”的字样。村民说她是四川成都的一个大学生,因为即便是一个专业教师的板书,也没有她写的好。 据说,她已经疯了。可是3月14日,记者见到她的时候却发现,或许她没有疯,只不过是痴呆。也许因为15年的悲苦与无奈,她的泪水早已流干,只是明澈的眼眸里尚存着四川女子特有的灵性。然而,她的世界里究竟是欢乐还是悲愤,记者无从知晓。
■ 悲!15年炼狱生活 她叫曹小青(音),身高160CM,苗条。她的面孔柔和细致,如果不是蓬乱如草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孔,你无论如何会觉得她是一个漂亮女子。遗憾的是,她却和羊群生活在一孔黑暗的破窑洞里,成天蹲在满是黄土和破棉絮的炕上。 这一蹲,就是十五年。客观地讲,她看上去年龄不过30岁,而她的实际年龄应该在35岁到40岁之间。 除了羊群,她的生活里还有痴呆的“丈夫”,智力有障碍的单身“小叔子”。 十几年前,曹小青从四川被拐卖到和林格尔县二前湾村。彼时,她的大脑已经有了痴呆的毛病,一年之后,她被转手卖给乱岔沟村庞大宝。当时她已身怀六甲,却再次被倒手转卖到榆树梁村,接纳她的是一对智商有问题的哥俩。可在这之前,她又被转卖多少次,记者很难查询。 那么,她究竟是在什么时间被什么人拐卖到内蒙古的?她到底是四川哪里人?她的真实年龄是多大?十几年前,在花一样的季节,她的人生是如何凋零的?诸多疑问,拷问着记者的职业良知。 在榆树梁村的东南面的低洼里,一处孤零零的窑洞被四周的土山包围着。3月14日上午,记者来到这里,曹小青的“丈夫”刘二针打开自家门上的锁,记者尾随其后跟进院里,一条大黄狗狂叫着扑了过来,浓重的羊粪味异常刺鼻。 刘二针将记者领进西窑。如果不是炕上的那个黑影在动,记者无法相信这是人的住房,黑色的墙体不时掉下几把泥块,玉米杆堆满了一地。屋里最显眼的就是那两口大锅,一口锅连着炕,锅里满是灰烬;另一口锅里是浑浊的液体。 “给她用的,她知道上厕所。”刘二针指着那口装着液体的锅傻笑着。但据了解,大部分时间,曹小青的吃喝拉撒都在那张土炕上。 曹小青倚着墙,坐在炕头上。她披着一件开了花的棉衣,可那棉衣已然无法分辨出棉絮的颜色。蓬乱的头发像胶体一样凝固在一起。她用旧的发黄的棉被裹着下体,习惯性地保持着一个动作:用左手按着自己的鼻子,偶尔她会换成右手。手指尖生着厚厚的污垢,刘二针的妹妹刘二女告诉记者:“从乱岔沟回来的最初一年里,她还让人给她洗澡,也知道梳头打扮,后来就再也没有梳洗过了,十几年都这样。” 土炕的周围全是泥巴,炕上只有一张硬草席,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席上爬来爬去。在西窑脱了皮的墙上,曹小青用粉笔写满了字“第一名”的字词,没有人能够解释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曹小青的两个孩子更是难以读懂。“她想让我考第一吧。”上小学三年级的毛蛋想了想说。 两步的距离就是东窑。刘二针、刘三针、曹小青的两个孩子——15岁的儿子毛蛋和11岁的女儿小红就住在这里。刘二针的妹妹刘二女告诉记者,由于大哥这几天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和嫂子住在一起。 曹小青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偶尔会吐出几个村名听不明白的四川方言。村民都说她可能是在老家上街买菜的时候,被骗走的。在刘家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痴呆的曹小青没能告诉记者。 面对记者“你是不是有时候也和嫂子睡在一起”询问,二针的弟弟三针笑而不语。 漆黑的窗户上只开了一个小孔。曹小青偶尔抬起头,透过这个孔望见窗外,但是她却望不到院外更远的地方。 ■ 惨!才离“虎口”又入“狼窝” 大约1993年,刘二针的父亲及其儿子到邻村——乱岔沟村把曹小青从庞家接了回来给刘二针做媳妇。“花了4000块钱。”刘二针告诉记者。 刘二针说,“倒手卖了四五次啦,到了庞家后,父子三个打她一人,俺们去接曹小青时,她还大着肚子,被打得躺在地上,完全一个血人,鼻孔还正流着血。” 记者从村民口中得知,庞家给曹小青吃的饭就是每天一盆土豆。刘二针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看到两个傻儿子,担心刘家绝后,便从乱岔沟村庞三宝的大儿子庞大宝的手中买回曹小青。 好不容易买回的媳妇,庞家为什么又转手卖给别人呢? 刘二针的妹妹告诉记者,小青在庞家不听话,不干农活。看到曹小青有精神病,庞家怕她死后以致人财两空,所以就把她给卖了。 “很漂亮的,刚见她的时候,我们隔着山头喊她,她还能答应。”村民任叶女说刚来的时候,曹小青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挺着肚子来的。“听不懂她说话。” 村支书皇甫功说,“但是写得一手很漂亮的字,最早不发病的时候会给我们写字交流。” 皇甫功告诉记者,他听别人说曹小青是个大学生。 生下孩子后的曹小青,病状也越来越严重,夏天的时候她就长时间地坐在窑洞前的林子里,不有穿衣服,只是随意地披着几块布。 “你是和嫂子住在一起,还是和二针住在一起?”被记者多次问到的刘三针总是嘿嘿一笑。村民都叫曹小青“二针老婆”,但是对于刘三针和嫂子是否也住在一起,村民总是避而不谈。 刘二针在家扮演起了“看妻”的角色。而弟弟三针则负责全家人的零用生计。家里的70只羊只够维持生活。按常理,一只羊可以接羔3只,而刘三针放的羊,3个里面才能接一羔。“三针也傻,不过比二针强。”村民高军民说。 记者见到刘二针的时候,他正赶着羊群从坡下往上走。无论坡度有多大,刘二针总是直着腰走上来。他脸上涂抹着黑色的烟灰,迈着不平衡的八字步在风中摇摆着。 在乱岔沟村,当记者问及是否有人曾经买回一个四川女孩,后又卖到了榆树梁村时,村民径直把记者带到了庞大宝家。庞大宝的父亲庞三宝告诉记者,曹小青是他从和林格尔县庙沟村梁团寺手中买回来的,回来之后就发现她有病,什么也不干,于是转手又卖了出去。 ■ 哀!痴呆美女永远走不出山沟沟 梁团寺是羊群沟乡庙沟村村民,庙沟村距离乱岔沟村20多公里,10余到山梁,其堂兄是梁来世是该村村长。 梁来世告诉记者,曹小青曾经在他们的邻村二前湾村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被人卖到乱岔沟村的。 “差不多和曹小青来二前湾村的时候,庙沟村来里了另一个四川女孩,她曾经多次寻找逃跑的机会,却都被人给抓了回去。绝望之际,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每天在村里乱跑,最最后一次逃跑后就没有回来,几天后人们发现她死在后面的山沟里,警察走后,村民就就地掩埋了死体。不久,曹小青就被村民梁团寺帮忙卖到到乱岔沟村庞家。” 梁来世说曹小青出现在二前湾村大约是1991年或者1992年的夏天。因为当时正是种地的时候,曹小青痴呆不干活,买家就打骂,人们都说这个四川姑娘是愣的(内蒙古方言,傻瓜的意思)。 十几年前,曹小青从四川某地被拐卖到内蒙古和林格尔县羊群沟乡乱二前湾村。从呼和浩特到达二前湾村全程近200公里,不久后,曹小青再次由二前湾村转卖到乱岔沟村、榆树梁村。村民说乱岔沟村到榆树梁村的直线距离是40公里,期间要淌过十几米宽的浑河。如果绕道徒步到乱岔沟则是70公里,而记者驱车从榆树梁前往乱岔沟的实际距离却是80多公里。 榆树梁村的北面是后圪臭沟村,东面是前圪臭沟村,南面有乱岔沟村、庙沟村,西面则是闫家湾村,村子之间大都相距40公里左右。每个村子的地貌基本一样,一样的山,一样的房子,一样的土路。 从榆树梁到最近的乡村公路是8公里,3月13日晚上,我们的车绕着村子转了2个小时却找不到出村的路。 十五年来,曹小青唯一的一次“逃离”是2007年的10月中旬。 她是怎么走出村子的,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3天之后,家人在和林格尔县大红城乡找到了一丝不挂的曹小青。“从乱岔沟来的时候就神志不清,后来越来越严重。”曹小青的 “小姑子”刘二女说。据说,从大红城乡到呼和浩特的班车那时每天只有一趟。 ■ 问!炼狱何时是尽头 几十几道沟,几十几道砍;一样的黄土,一样的山;一样的土路,一样的湾。 一个被常年看守的女人又如何能轻易离开这个葬送了她一生幸福的地方?如果不是被转卖四五次,曹小青会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吗?如果曹小青被卖到的刘家的家庭环境不是这么复杂,她的精神失常或许还可以得到抑制。 如果曹小青是一个神志清醒的常人,那么她的那次出走应该足以逃离。 “一天发病两三次,每次十多分钟。天气一变,她就开始哭叫,自己打自己。经常把自己的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曹小青儿子毛蛋抠着自己的手,说自己的妈妈很可怜。 十几年来,曹小青几乎与外界断绝了交流,她的语言能力也受到了极大损害。 记者把买来的蛋糕、面包放在刘二针家,看到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食物,曹小青笑了。她喃喃自语着,两只手把玩着梳子,没有了先前的约束。小女毛蛋把面包放在她手中让她吃,她没有急于吃。放在炕上后用四川方言说道:不吃。 当记者夸她漂亮时,她微微动了动唇。记者把一面小镜子拿到她的眼前,她从镜中看到自己,只是几秒的时间,她就不再看镜中的自己,嘴里说着:不看不看。记者说帮她梳头,她没有明显地拒绝。随后记者将一枚发卡和一面小镜子放在她的被子上时,她说不要。 ■ 盼!巴中和达川是否还有家 3月17日,记者第二次来到榆树梁村。刘二针说:“昨晚她把炕点了,差点出事”。 再次见到曹小青,她没有明显拒绝记者来访,她也终于可以开口说几句话,然而受到刺激后的曹小青只是简单地重复:不要,不吃,写不得等此类简单的话语。记者拿出事前在笔记本电脑里准备好的四川地名词,一行一行地指给她看,她依然默然,只是眼睛显得更加明亮了。当记者的手指指着“达川 、巴中”的时候,她突然“呜呜”的发声,然后一脸黯然,透过从窗外进来的阳光,记者看到她的眼角明显湿润;紧接着,记者打开了存有四川农村地貌景观照片文件夹子:“成片油菜田”、“葱绿的竹林”、“蜿蜒的山道间隔着宽大的小麦地”,看了这些照片,她非常鄙视的看了记者一眼,记者再次让她看,并不断的用四川话问她,“你是那里人”、“为什么来这里”、“什么时候被人卖来的”、“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听了记者的问话,她突然说:“你为什么不早来一天呢?” 一口纯正的达川和巴中地区的口音! 再后来,记者指带来的一大堆衣服,变着法子用四川话问她“为什么不穿衣服”?几次以后她突然骂开了“把包包嗲(音dia,四川方言拿的意思)开,不然老子整死你狗日的”。 又是纯正的达川或巴中地区的口音! 她目光在那些照片上不断的扫来扫去,间或扭头望着窗外,嘴里偶尔吐出“出去”、“你啥子嘛”的方言。在记者不断的诱导她看图片,说“你爸爸妈妈在这里种菜籽”、“这是你家后面的竹林”,她再次扭头盯住图片,眼角终于滑出了泪珠。 显然,尽管曹小青精神失常最少已是15年,但是她思维里仍然有清晰的痕迹,她曾经有过回家的念头。 村民告诉记者,15年来,她说的最多的只有一句话:“打酱油过来的。” 曹小青不会说普通话,而村民也听不明白四川话,他们根据发音判定曹小青是“买酱油的途中被人骗来的”。而实际上,曹小青说的是“到江油(四川江油市)过来的”。川东方言说买液体类调料,均说“打”。据了解,从成都到北方,无论是汽车还是火车,江油市都是必经之路。 一小时后,记者基本可以判定她是四川达川地区或者巴中地区的人。至于他如何被拐卖到内蒙古,拐卖了多少次,也许只有通过医疗手段治疗好她的病以后,才能知晓。从曹小青在窑洞壁上的粉笔字“第一名”的笔体来看,她应该受过一定的教育,也许学习成绩曾经优良过;也许她是中专师毕业或者高中毕业,因为她写的粉笔字非常漂亮不亚于一个职业教师。 然而,如果她真是一个受过应教育的人,为什么又轻易的被拐卖到内蒙古?四川达川和巴中,莽莽大巴山区,她的家又在哪里呢?他的父母是否健在,是否能想到失踪的女儿远在内蒙古茫茫苍苍的黄土地里,在黄土地黑暗的窑洞里,一蹲就是15年。她的亲人是否想到,无助的小青,15年的窑洞生活,15年悲凉凄惨的人生,15年的时间里,她的女人之路到底流淌这多少血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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