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一阵飞沙走石、天崩地裂，带来灾难，也带来无限机会。 平时默默无闻到人们旅游经过那里都不知道的汶川和地震灾区系列小县城，一下子名扬四海，一块几乎隔绝在大众视野之外的土地被人们在瞬间认识、反复记忆；高山峡谷、堰塞湖等地理学名词随着人们对地震的空前关注，有了走进寻常百姓家的机会；和这些县城一样的许多人一下子成为英雄，并感动着国人；对于广告，也是“突然来了一个机会”，甭管挨得上挨不上，反正抗震救灾是个树立形象的机会 ……于是，出名有了机会，发财有了机会，挪用救灾物质有了机会，已经成为废墟的建筑也有了掩盖一切的机会，就连骂人也有了获得空前回应的机会，甚至连一头猪也有了扬名立万的机会……这一切，对于被废墟从此掩埋的亡灵而言，再无机会。
我本不希望自己在离开记者这个职业以后，再和激烈心态有任何关系，只想也正是按部就班地实施着做自己的记者、给自己做记者的愿望，做个单纯的记录者，而不是评论者。但地震在一瞬间改变了一切，就像我当时对自己说的那样，地震将改变、影响无数人的人生轨迹，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我本以为，地震也会给社会带来一次驱除浮躁、回归自然的精神，但迄今为止，所见所闻，除了是人定胜天似的豪言壮语，就是被热抄的“范跑跑”、“猪坚强”和随之而出的“猪刚强”等等。而对于地震带给人类重新认识自然的机会和带给我们重新看待自身行为以及经济发展的安全问题，则鲜有热烈如斯者。
汶川地震，我是一个痛者，因为我了解并在了解这块土地之后一直爱着这块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一直走在这块土地上和土地上的人们之间。我吃过这块土地上的食品，喝过这块土地上的水，在这块土地上许多热情善良的老百姓的家里。我学习、发现和思想过这块土地地理、文化的来龙去脉，所以会心急如焚，会不自禁地流泪，会被总理的流泪深深触动，会反复在地震后穿梭于这些峡谷之间。甚至抱怨自己，冥冥之中那份莫名其妙的感觉感知为什么不再明确一些，再进一步，往地震方面去想一想，尽管我知道自己终究是个凡人，不是神仙，但我止不住地痛心疾首，因为我依旧不是神仙。
地震后，让我想起四年前做记者时的那篇《“脱水”的岷江》的报道和这些年来对这块土地资源的深度关注，只在朋友场合聊天的时候，表达过我对地震本身的粗浅感觉：
如果按央视报道的这次地震是印度洋版块和青藏高原碰撞挤压的话，那么我们知道，在这两个版块之间应该有六根“柱子”——属于横断山系的岷山、邛崃山、大雪山、沙鲁里山、工卡拉山、高黎贡山-怒山-伯舒拉岭等，而属于断裂带的，这里有许多，为什么8.0级的断裂偏偏发生在资源开发最早也最迅猛的岷山、龙门山-茶坪山交汇的地带？我当年做《“脱水”的岷江》的时候请司机看过里程表以记数，这里的水电站几乎每2.5公里河段就有一座，同时当地也告诉我，这里的财政历史就是“木头财政”、“矿业财政”和近年来蜂拥而至的“水电财政”。我想问，除了国家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和天保工程对自然做了些有限的休养生息性的补偿外，我们还对自然有哪些回报？而我们从自然那里又获得了多少？这个获得与回报平衡不平衡？地震到今天，我们讲的都是地震对我们的灾难，不错，我们是站在人的位置上说这话，尤其对于死难者，我们要这样说。但是，对于自然呢？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索取行为，对自然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不是灾难？现在，自然被我们“挠”到“痒痒肉”或者我们弄疼了它，它可不可以动一下？当然，它不能动，因为它一动，对我们就是灾难，就会改变我们的生活甚至生命，但是，它却又不听命于我们。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只有救灾，至于抗震，或者战胜灾难，说给自己用于打气可以，说给自然，我们能想见的就是，它会乐乐。
实际上，地理自然，一直是人类繁衍发展的唯一资源，我们所说的无论灾难还是福气，都是从人的角度去认识和感受的。做为建立与依赖地理自然而生存发展的人类，单纯地依据自身利益思想、说话的话，那就是一种倒退了。因为老祖宗都知道顺应天地，讲究“天人合一”。都江堰，这次地震中受灾严重的城市，怎么也没曾想到，自李冰开凿疏导以来的这个天府之源的城市，会遭遇如此大难。而这之前，举世瞩目的这个巨大古代水利工程，除了给现代人提供参观、旅游的价值外，却鲜有在参观、旅游之后思考、领悟这个古代工程因势利导之效法自然的哲学思想的，或者就是有，也不会去用，因为它的耗时，是跟不上“跨越发展”的要求的，更不能满足现代人急功近利的迫切的。但无论怎样，地震，地理以一种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方式、以一种于人类而言惟灾难可以表述的方式再次和我们对话，提醒我们的发展安全和发展利益的平衡。这是一次机会，一次人类用巨痛和几乎8万条生命换来的机会。
然而，让我们听到的是，唐家山堰塞湖还在排险之际，就有在那里“变险为宝”建立电站、造福人类的说法；就有多少资金希望再次涌进岷江流域，去“拯救”那些被地震损坏的电站。这些一旦实施，会如所愿吗？依据何在？我本不反坝，也无知反坝，只是需要建坝者给人们一个可靠的、确保的理由或者让大家说话，而不是让利益说话。否则，一次让人类修复观念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机会会延迟到下次灾难的降临。
范跑跑的罪过为何被无限放大？而央视女主播徐跑跑徐娜却被白大嘴巴遮掩而过？两厢比较，一个老师的影响力和一个承担国难报道重任的传播者的影响力谁更大？为什么徐跑跑在经历一阵热议之后，便很快被遗忘而范跑跑至今也逃脱不了？为什么一个“曾经历生死考验从未退缩、被称为“抗震美女”的记者，回京闭门大哭3天后会发表惊人言论——嫁人就要嫁范跑跑！”为什么这位抗震美女会有“在这个被谎言充斥的世界，范跑跑是真实的”言论？我相信这位美女“没有亲历过那场灾难的人，都没有发言权！” 的话，因为我在震后穿越这场灾难现场时，有过惊悸的感受。但看见的是关于这位美女和范跑跑有如何如何的男女关系的猜测，而不是对她所说“惊人”之语到底何处“惊人”、为何“惊人”的深究。更有甚者，我们灾难未息、家园重建任务尚重之际，却有闲心去嚷嚷为一头猪申报“吉尼斯”。至此，一个重要的可以驱除我们浮躁的机会被喜剧般地降低到人性的最低点，这些，都在我们对那些亡灵进行举国默哀之后。
不得不思考的还有，汶川、北川这样的处于高山深切峡谷的县域甚至都江堰这样的城市，在中国还有多少？长期以来，大城市发展战略背景下的这些县域发展的安全出路何在？狭窄公路两边的县域将如何面临突发性灾难？这次地震，我们看见了这些县域发展安全的隐患是什么？
因为地震时在成都，还不得不提出，如果成都在这次地震中也出了问题，那又将如何应对？成都一旦出问题对于现在那些偏远山区的震灾县域又意味着什么？
显然，发展安全问题更值得我们百倍关注和思考。
省城、核心城市和大城市，长期以来在大跨越、比着大的荣誉危机中一再集中资源飞速扩大，而周边城市却在大城市的发展资源过度集中中发展相应缓慢，县域经济发展更不用说。似想，这次地震，即便到今天，不还是不能直通汶川吗？如果，地震前，就注重均衡发展，进入汶川的道路即便不能像进入大城市一样便捷，也不至于向现在一样困难，该多好！
再想一想，如果成都，只是如果，如果成都这次也受了较大影响，那么，我们怎么救援？又怎么救援在成都后面的那些县域？这次损失一万亿以上的数字会增加多少？
亡羊补牢，能否考虑“分重就小”的思路，在核心城市的发展思路中添加安全这一“备患”的因素，把核心城市的部分资源分散到周边小城市，均衡发展，也同时兼顾县域的发展，建立县域的多条出入通道。一万个亿，都汶被毁新路是35个亿。
我知道同样都处于高山峡谷地带的县城在四川还有：康定、泸定、丹巴、德格、巴塘、壤塘、小金、金川和这次地震的命名县城汶川。另外，我认为可以承担区域核心并可以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的城市有乐山、西昌、泸州、宜宾、达州等；
发展安全，县域安全，一个因为地震带给我们重新思考经济发展的机会。
但愿，我们的关注能有利于人类家园的安全发展，有利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有利于我们不再惟利是图、急功近利地浮躁再浮躁。但愿，我们的社会能像那位央视名嘴白大嘴巴所要求的那样，在宽容徐跑跑的同时，也可以宽容范跑跑；但愿，我们不要再有因这样而生的英雄和感动，舍己为人也好，见义勇为也罢，他们一样需要活着；也但愿，别去打搅一头劫后余生的猪想要的生活，对于它而言，“吉尼斯”远不如一顿美餐更对心愿。(更多：http://blog.sina.com.cn/momom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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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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