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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外院周边的格局大致如此:
正门是北大门,对面是个空旷的废旧汽车回收堆放场,背后的门即南大门则没有开,被围墙堵得死死的,围墙外全是工地,无法通行。
侧门有两个,东门外是荒野,估计五年内绝难发展。惟独东门外,是一条通公交车的公路。隔着公路,有小半个尚未拆迁的自然村。
说它是小半个,在于原本这个村子延绵在公路两侧,大部分在对面,结果修新外院,对面的民居全部拆掉了;村落还有小部分在公路这边,只有8户农家院子,而这8个院落,也就成为新外院近旁唯一的房屋了。
一万多名学生即将搬过来,可想而知将砰发出多么强劲的购买力,而在整个区域周围全是荒地,根本无法形成街区,唯一有条件转变为商业区的,只有这8户农家院子。
物以稀为贵,用脚拇指想一想,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我当机立断,决定赶紧租一个院子。
然而这世界上比我聪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夏天,当我顶着烈日,踩着乡间小路,一个一个院子挨着问下去,才发现居然几乎全部名花有主了,惟独一家暂时还没租出去,房东要价是年租金2万,有人已经还价1万7,房东正在犹豫。
我给了房东一个价:1万8,并且以后每年涨1000元租金。
房东略做迟疑,答应了,我随即交了定金。为防夜长梦多,第二天就赶紧付完全款,签定合同,把他的整个院子租了下来。
人生的确是奇妙的,真实生活的荒诞与神奇,有时甚至超过小说的虚构。
人生的奇妙还在于,同样的事件,你亲历和你回忆的时候,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当你正在经历时,仿佛走在迷宫里,你看不到结局,不知道谜底,于是你会恐慌,你会无助。
因此,我猜想,人的恐慌或者孤独,其实来源于未来的不可知。
而当事过境迁,你已经知道结局,回顾过往,你会发现,哪怕是最惨痛或最凄惶的瞬间,也无非如此那般,不过尔尔。
我们的人生,究竟在期待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每一段人生,都象一个旅馆,我们在那里相遇,发生爱或者恨,而后终究还是要各自分离,踏上新的一段旅程,奔向下一个旅馆。
回忆总是令人唏嘘。
2008到2009年的那些夜晚,那些小旅馆里客人留下的荷尔蒙和汗水,已经不复令我有丝毫情绪起伏。
甚至哪怕是我回忆历鹃,回忆起陈鹿,回忆起芳妹……我曾经或深或浅地爱过她们,但事过经年,哪怕最浓烈的情感,不也风清云淡?
时间是什么?真的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吗?
3
小小的农家院落,被我总共改造出了9个房间。
那个农家小院,一楼一底共两层,楼上三间,楼下四间。
小院子里有一株很大的银杏树,夏风吹过,树叶婆娑,只可惜院内面积很狭小,甚至摆不下一个大遮阳伞,这可能是它被选剩的原因。
院子的门,是那种农村常见的对开门,宽约1米4,高约2米,所以停不进汽车。进门,左侧是墙壁,右侧是厨房,有一个很大的烧柴的灶,以及一个伸出屋顶的烟窗。厨房旁是猪圈,再里面是茅厕。
实际上,在大学附近开钟点旅馆,为了适应学生的消费,收费必然低廉,没必要装修太好。
因此,楼上楼下除3号标间之外的6个房间,我都仅仅是刷白了墙壁,以及安装了窗户玻璃。
他们原先的窗户玻璃基本都是破损的,这户农家十分清贫,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部14寸的老式彩电,和一台破旧的半自动洗衣机,没有任何家用电器。
农家的男主人姓顾,女主人姓刘。在我们这些外来者打破他们生活之前,都是看起来老实木纳的中年农民。
然而我们的到来,改变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他们曾经的朴实。
世界变化大吗?所谓沧海桑田,所谓白云苍狗,但是,它们谁又比得上人的变化?
尤其是当商业社会的游戏规则突然扑入了农田,那农田之上的一切,包括那里的人,其变化之迅速剧烈,都足以令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人无法想象。
记得我第一次把半年租金9千元交给男房东老顾的时候,老顾用满是沟壑的手握住那9千元,略微地颤抖着,但又尽量想显得平静。
他把钱点了两遍,然后交给女主人刘嫂,刘嫂也点了两遍,然后他们给我打了收条。由于他们连字也写不完整,是我写的内容,他们只是签了名。
我相信,他们那时的朴实,都是真真实实的朴实。
交了钱给他们之后,按约定,他们3天内搬走。
其实我很希望,原来的房东,到镇上去另租房子,这样我可以更自如一些,然而他们却在原先院子对面的自家农田里,请来泥水匠,用旧砖和旧木料,花三天时间,奇迹般修起了一幢小平房。
平房有窗有门,分为2间,每间8平米左右,左侧还搭了个小厨房。
那块农田大约半亩,四四方方的,种了一些果树,是他们家的责任田。
但农田里是不允许修建房屋的,我劝过他们,他们憨厚地笑了笑,说:“到镇上租房子太贵了,反正自己的地,先搭个屋子简单住着,万一政府要拆,到时候再说。”
并且央求我,新房子刚建好湿气很重,希望晾几天再搬。
看来三天内我是无法入场装修我的旅馆了,不过看着他们诚恳又透着点可怜的眼神,我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那几天,我有了大把空闲。
成天在那个八户农家院子组成的小村子里转悠,把另外几户院子的承租人,基本混了个脸熟。
他们以及各自所租的院子,基本情况如下:
从外语学院新校区东侧门外的马路上,就有一条机耕道,略做弯曲地串起了这八个院子。
入口是一号院,也就是阿黄和他的哥们罗老师一起租下的院子;
随即是二号院,在我到那里时,已经装修完毕,看格局,应该是一个餐馆;
三号院紧临着我,面积最大,足有一个蓝球场那么大;
我四号院过去是五号院,只比我的院子稍微大一点点,而且入口很小,并且不当道;
六号院是两个年轻人合伙租的,都很热情,遇到每个男人都叫“哥”,每个女人都叫“姐”,他俩一个叫小马,一个叫小朱,他们计划的也是开成餐馆;
七号院位置就算比较偏了,是小朱女朋友的妈妈投资租下和装修改造的,打算做成旅馆,实际上由小朱和女朋友一起打理;
至于八号院,则在原有机耕路的最尽头,面积和5号院相当,但房间数量特别多,是小马单独租下的,原房东也还没有搬走。
(记得我第一次把半年租金9千元交给男房东老顾的时候,老顾用满是沟壑的手握住那9千元,略微地颤抖着,但又尽量想显得平静。/男房东老顾示意图,非其本人,为容貌相似者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