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如雨,梨花带泪。
天空,薄雾蒙蒙,阳光走不出云层,春天变得暗淡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色的灰,萧瑟如秋。触手可及的,不是鲜花,不是嫩芽儿,是湿漉漉的风,是漫天纷飞的雨。
风,迎面而来,微带寒意。雨,顺檐而下,催生烦忧。
人说“春雨贵如油”,今春的雨,却是下得贱了。露台上新栽的三角梅,原本是满树的红,却经不起摧残,不几日便叶落花枯。
春花凋谢,零落成泥;徒增伤悲,嘘唏不已。。。
记忆中的春,是质感的:春风吻上脸颊,丝绸般润滑;春雨洗净天空,宝石般湛蓝。记忆中的春,是斑斓的:桃花粉扑,李花玉白,菜花灿黄,新叶嫩绿;记忆中的春,是有生命的:杜鹃啼血,红梅含笑,竞相绽开,无语争春。
春天给我的记忆,最多是桃花。也许,是因为桃花的多姿多态;或许,还有其他的缘由。。。
桃花,品种很多,色彩各异。或深红或浅粉,或单层或重瓣,颜色不同,花形各异,花苞花朵,姿态妖娆。碧桃,嫩枝深红带绿,花朵重瓣,颜色淡红,花蕊娇怯,如小家碧玉,惹人怜爱;千瓣白桃,花朵重瓣,白色素雅,似大家闺秀,让人谨仰;千瓣红桃,花朵重瓣,粉嫩红色,像邻家女孩,容易亲近;洒金碧桃,花重瓣,部分花朵为白色或微带红丝,花瓣上有红色条纹,长圆形花瓣,花枝红褐色,大胆热烈,活泼俊逸。
最难忘是自家四合院内,母亲亲手栽种的桃花树。这株桃树,是千瓣红桃。
每当三月,醉眼的桃花在春风中盛开,绽放她怡人的笑颜,鲜艳动人且容易亲近。周末,我会整天躺在马架子上,泡一杯素茶,捧一本唐诗宋词,在古雅清风中享受这花语馨香。一次,读到崔护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桃花”,都是娇艳粉嫩,二者相互映衬,分不清哪是人面,哪是桃花?此情此景、此诗此意,令我陶醉。我是谁,身何处?恍惚,我是诗人笔下那与桃花相映成趣的少女,悠悠然从远古走来;仿佛,我是这一朵朵粉嫩的千瓣红桃,笑吟吟地、婷婷玉立在枝头之上。。。
偶尔,也会在家中小院宴客。桃花树下,摆开一桌数椅,邀上三五好友,丢开凡尘之事,在这里赏花赞桃,品味陶渊明“世外桃源”的情趣,进入“物我两忘”的极高境界。
晚上,我临窗而立。望着窗外的满目春色,在夜色映衬下,桃花愈加迷眼,同时多了一份宁静。特别是有月的夜,我会这样安静地站着,长久凝视枝头的桃花,以及月下的桃影。清风袭来,花香四溢,花容婆娑。此时,若温一壶月光下酒,醉了桃花,醉了自己。
夜来风雨,再看桃花。树上,花已少了很多;叶子,扬扬洒洒散落。枝头的麻雀叽叽喳喳,似在为早逝的桃花哀鸣;随处可见的落红,令人煞是心痛。想起孟浩然的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免不了,是一阵伤春;少不了,有一些感怀。
。。。。。
人生数载,多次迁徙。老家的四合院早已不再,旧院处高楼耸立,林林总总。而母亲亲手栽种的千瓣红桃树,也早就香消玉殒。
但每当三月,桃花盛开之时,我就想起那株千瓣红桃。一些久远的往事竟如此清澈,幻梦成娇媚欲滴的花朵,红妍妍、水灵灵,邻家女孩般,笑吟吟地朝我走过来。。。
我明白,今生我已无法忘怀;我知道,来世我将继续牵绊。
因为,从母亲种下她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情缘就已经注定。因为,无沦是来世、还是今生,永永远远:她是我心中那一抹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