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幼鼠 某岁立秋，农忙归来，饥饿难耐，起锅造饭。揭米缸木盖，如寻常样伸手舀米，触软物，视之，乃幼鼠一窝，大骇，弃碗瓢而出。生活之恶劣，莫过于人鼠同食一黍。 在丹棱县何场乡插队的时候，每遇农忙，我和生产队的人就天天忙活。为了抢收谷子，我们每天都早出晚归，忙这忙那。七十年代的条件比不得现在，我们又是下放到农村的知青，生活条件自然比不得在家里的时候。居所的条件很简陋，只有五个一：一座灶台、一张床、一只小板凳、一张旧桌子、一个旧衣柜。卫生条件很差，四害盛行，一到农忙季节，老鼠到处横行。四川是粮食大省，交粮的任务量很重，生产队也要求大家加班加点，不要漏掉一粒粮食，所以这段时间就成了我们一年中最累的时候。中午做饭、吃饭的时间加在一起只有二十分钟，我们这些从县城来的知青只能利用这短暂的空隙，把忙活了一上午的肚子填饱。但很显然，想把生米煮成熟饭，这点时间是不够的，只能利用前晚上的空闲把饭煮好，然后第二天稍微一热就吃下去。当时大家都是各做各的饭，所以下午一喊停工，我就奔回居室煮今晚与明午要吃的米饭。 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干活干得很累很饿，一下工二话不说就跑回自己房间，准备生火做饭。那天虽然很累，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萦绕心头。天很热，真想坐在板凳上歇口气，但一想到时间急，便迫不及待地忙活起来。要做的第一件事通常都是添柴生火，平时做得多了，习惯性地就将堆在一旁的柴草加入灶内。看见灶里的火大起来，我就准备淘米煮饭。每天都得舀米，舀都舀惯了，所以我知道米缸内的米佘到了哪个位置。舀米那只缺角的瓷碗放在米缸内，每次我不看，凭感觉就能顺利拿到它。如往常一样，我迅速揭开米缸木盖，把手伸到缸内，可摸到的却是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把手伸往另一边，摸到的仍是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这我就纳闷了。往米缸内定眼一看，这软绵绵的东西竟是一窝刚产下的光溜溜的幼鼠！只有小老鼠，没有大老鼠，可能大老鼠觉得把幼鼠放在米缸里也放心吧。以前从没遭遇过如此情况，而且亲手抓到的竟是光溜溜的小老鼠，我顿时惊得手足无措，把碗一扔就逃出了房门。我跑到隔壁喊了几个男知情过来，很快他们就把米缸里的老鼠扔到厕所里去了。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经历，心酸，也很独特。心酸的是那个时代的生活条件真的很差，一贫如洗；独特的是有些事情只存留于某个时代，一旦成为过去，将再也无法体验。抓住刚刚出生的小老鼠，唯一的一次，在我的知情岁月。
骷髅师丹棱人记于2010.8.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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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0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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