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社区-四川第一网络社区

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阅读: 2289|评论: 6

[文学艺术] 伏龙寨系列故事:伏龙寨下的一百零八道门院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5-6-29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摘选自己《前锋文艺》
   伏龙寨系列故事:伏龙寨下的一百零八道门院子



     在民国年间某天早上,王蛋白人像往常一样,在伏龙寨上自己家起了床来,让专门抬滑竿的抬脚抬着自己,由背枪的卫丁吴方伦等几人护送着,就去了帽合山边自己家的一百零八道门院子。
     还在路上,就有乡人向王蛋白人高喊:“王老爷,你屋里又遭了!棒老二又来了!你还不搞快点,你们家昨晚上又被棒老二抢了,这回还死了一个人!打死了一个丫鬟!”
     王蛋白人很是无奈,自己家大业大,经常被偷被抢,以前都是损失些钱财物件,都算是些小事,这回棒老二居然还打死了一个丫鬟,看来这回情况没那么简单,有些麻烦了!

     王蛋白人谱名王顺德,字淡泊,是王心法的独儿子。王蛋白人的远祖王登榜,于清康熙年间由湖南祁阳迁来广安州明月乡伏龙里。王蛋白人的爷爷王天復为“国学生”,诰授“奉政大夫”,曾任广安州明月乡“乡正”。广安州明月乡当时地域宽广,包括今天的前锋区与华蓥市全部,广安区、岳池县、邻水县、渠县的部分乡镇。王顺德的父亲王心法是王天復的次子,是有功名的“国学生”,娶妻刘氏、唐氏,就唐氏生了一个儿子王蛋白人。
     王心法兄弟四人都是家业丰厚,各有几千挑谷的田产,广安城里和代市场上都有收租子的门市街房,在伏龙寨上,也有日常居住的座家房屋,在伏龙寨下各处还有占地宽阔的大院子。大哥王心裕在凤凰嘴的青冈树院子,兄弟王心灵和其大儿子王顺平在凤凰嘴的桂花树院子,王心灵的二儿子王顺泰在长五间的石院墙院子,幺兄弟王心栢在长五间的戏楼院子,王心法和儿子王蛋白人在帽合山的一百零八道门院子,这些院子都是在伏龙寨一带赫赫有名的大地主院子。王心法兄弟几人各家日常都有人数不少的佣人、帮工、丫鬟、老妈子,还有看家护院背枪的卫丁,以及管事的先生、算账的账房、煮饭的厨子,甚至还配备有出门抬滑竿的抬脚,依着丰厚的家业和地域广阔的田土,基本上是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足生活。
     王蛋白人为啥就有了“王蛋白人”这个诨名,据说是王蛋白人从小娇生惯养,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鸡蛋也不是一般穷苦老百姓天天吃得起的,老百姓家的鸡蛋,都是日积月累起来,要换些油盐钱。王蛋白人家是大地主家庭,王蛋白人天天早上要吃两个水煮鸡蛋,日子久了,王蛋白人觉得蛋黄干涩难以下咽,就只吃蛋白不吃蛋黄,家里的佣人丫鬟给他取了个“蛋白少爷”的诨名,又恰好王蛋白人字淡泊,不知是喊的“蛋白少爷”还是“淡泊少爷”,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慢慢就有了“王蛋白人”这个诨名。

     在民国年间那个兵荒马乱的乱世,土匪、盗贼、棒老二横行乡里,偷盗、抢夺、绑票拉肥猪屡屡发生,伏龙寨一带的权贵和有钱人,为了保命护财,大部分夜间都是居住伏龙寨上,只有白天才会回到自己的院子,打理家业操持家务,贵重物品和金银细软都是放在那武装把守的伏龙寨上的。由于乱世当道,王蛋白人为了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只得每天由家里专门抬滑竿的抬脚和背枪的卫丁护送,早上从伏龙寨来到一百零八道门院子吃早饭,半下午早早吃了夜饭,再上到伏龙寨上居住。
     据说王蛋白人那花了巨资修建的一百零八道门院子,硬是自己一个晚上都没有住过。这一百零八道门院子在长五间一带是最为有名的地主大院子之一,院子规模庞大,占地好几十挑谷的田土,据说各种门就有一百零八道之多,所以就有了一百零八道门院子的名号。据说这一百零八道门院子是王蛋白人从谈家买来的房屋家业拆了再重新修建的,历时数年,肥猪都杀了几十槽吃了,修房的匠人师傅的徒弟都带出了徒弟,匠人吃饭的碗都添置了好几回,方才完工。
     王蛋白人不是不想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住,也有过此种打算,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多次被偷被抢后,王蛋白人打算在堂屋的右后边的天井里修建一座当时比较流行的碉楼,就住在院子里,将背枪的武装卫丁也安排在院子里居住,镇守着自己的家业。伏龙寨一带的碉楼一般都是条石堆砌,高有四、五丈,分着五、六层,晚上将碉楼大门一关,那是无人能上得去的,就可以安稳的躲在碉楼上睡个好觉。
     王蛋白人娶妻麦芽场的刘福润,本来生有三子一女,在碉楼动工的当天傍晚时分,王蛋白人的两个儿子突然不省人事、上吐下泻,还没等来请的郎中就快速的就死去了,就只剩下了小儿子王官远和女儿王官俊。由于当时乡人普遍比较封建迷信,按地理阴阳先生的说法是堂屋后边是祖宗的乾坤之位,又时日不吉,犯了天煞星,克死了两个娃儿,王蛋白人也就放弃了修建碉楼的想法,只得白天住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晚上再回伏龙寨上居住,花了巨资修建的一百零八道门院子,他硬是一个晚上都没有住过。

     王蛋白人与抬脚和护送的卫丁顺着石板满铺的大路,从伏龙寨经过长五间来到一百零八道门院子门前。一百零八道门院子前是一大片平坦的上好水田,院子坐西南朝东北,左右有不高的小岭,背靠兔儿坡,在古人的风水学里认为是:左有青龙,右有白虎,背有靠山,前方一片坦途,是极佳的风水宝地。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的四周几千挑谷的田地都是王蛋白人的家业,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的左右是一大片帮工、佃户、丫鬟下人居住的座家房子。
     打开院子的第一道大门,就是一道十三步梯子的台阶,台阶的左右两边是花台,分别栽种着一株粗壮的大叶桂花树和细叶桂花树。上完台阶,便是雕龙画凤、造型繁复、韵味古朴的大朝门。
     推开大朝门那一丈一尺八寸宽、足有一寸厚的对开木板大门,就是通达院子地坝的过道。过道的上方建有戏楼,戏楼是旧时大地主院子彰显身份的必要建筑,整个戏楼面向堂屋,戏楼别致的造型和满雕动物花草、戏曲人物的背板与栏杆让人目不暇接,雕刻物件上无不描绘着金粉,显得戏楼整体金碧辉煌,是地主老爷和家人看戏唱曲消遣生活的好地方。戏楼的左右两边是对称的两层楼的书房,书房的底下一层,各住有帮工、佣人、丫鬟;书房的上一层,经过院子两边厢房的阶沿,踏着木梯子就可以上去,一边是地主老爷读书写字修身养性的地方,一边是地主老爷算账盘点家业的地方,这两处地方,就算是地主老爷的家人,在日常无事的时候,也不得随意进去。
      进到地坝里,靠近戏楼的左右两个角落各有一个花坛,栽种着一株有海碗口粗的橘子树;院子的地坝满铺石板,中间镶嵌有一条通往堂屋的石板路。径直穿过石板路,上三步梯子,就来到堂屋的大门前。站在大门前环顾四周,地坝的左右各有三步梯子上到两边的厢房,左右厢房的门上分别挂着一块“耕读传家”和“克勤及简”的金字牌匾,堂屋和左右厢房前的环形街檐足有九尺宽,就是摆下几桌席,那也是能通行无阻的。堂屋的对开大门,又高又阔,门上的户对上挂着一块“槐荫堂”的金字大匾。
     跨过那高有一尺八寸八分的厚实金丝楠木门槛,进到堂屋,堂屋的靠后墙中间是庄严古旧的家神龛台,供奉着王家的昭穆宗亲,堂屋两边靠墙规矩地摆着八张高背太师椅,每两张太师椅中间配着一张茶台。堂屋的中间是一张瓜楞八腿狮子脚大圆桌,配着八张小鼓圆木凳子,在堂屋四周墙壁的高处,悬挂着十数块各式金字匾额。经过家神龛台两边的耳门,进入位于堂屋后面的佛堂,供奉着几尊佛像和菩萨像,低矮的佛桌上放着经卷和各式法器,盘坐的矮方凳依次摆放在佛桌边。
     堂屋前地坝两边的厢房后各有一个天井,天井里按照古老的风水,放着一个圆形天盆和一个方形地缸,有天圆地方之意。左边的天井,地面之上放着天盆,圆形天盆是用石头打磨雕刻而成,恰似宝瓶,高有八尺,底宽三尺,用来接天降无根之水,寓意天降来财;右边的天井,地面之下镶嵌着方形地缸,地缸由四块整石板拼接而成,长宽八尺深六尺,用来装地下有源之水,寓意地涌来财。
     一百零八道门院子堂屋的两边耳房里也各有一个天井,加上闺房、内房、厨房等处的天井共有九个天井。各个天井下的回廊阶沿将规模庞大、数量众多的房间有序串联起来,解决了各间房屋联通和人员进出的问题,以及屋顶瓦面排水的问题,得以保障了各间房屋的私密性。

     或是王蛋白人被偷被抢的次数多了,亦或是对下人的生死漠不关心,王蛋白人让吴方伦把大门关上,操枪守着不准进出,也没有着急去看死去了的丫鬟刘友尔,却是径直走过人群,进了堂屋坐下,让丫鬟端上自己的早饭:稀饭、咸菜、两个水煮蛋,再让自己家的当家丘尔管事先生王义臣给自己详细地讲一下了解到的情况,王义臣就把自己已经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王蛋白人娓娓讲来。
     王义臣也是长五间王家族人,谱名王顺璧。这王义臣为人处世严谨,管理帮工佃户较为严厉,得罪了不少下人,但也深得王蛋白人信任。王义臣头脑灵活,自己也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不足一里脚程的许家平桥置了六十挑谷的田地,还修建了一处院子,所以,王义臣夜间也是没住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的。
     因为一百零八道门院子的四周都是王蛋白人家的帮工、佃户、丫鬟等下人居住的房子,自己一家人也没有住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里,贵重物品金银细软都是放在伏龙寨上的,王蛋白人在一百零八道门院子夜间也就没有安排武装卫丁看守。一百零八道门院子夜间是没有几个人居住的,也就只有负责煮早饭的丫鬟刘友尔,给王蛋白人带孩子当奶妈的李克珍(李克珍的前夫姓秦,又是王蛋白人家的奶妈,乡人习惯称呼李克珍为秦奶子),日常洗衣打杂的老妈子孙婆子。刘友尔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稍有讲究,一个人住在账房的楼下,奶妈李克珍和孙婆子两人就住在书房的楼下。这一百零八道门院子还有一个人经常不声不响地来,在耳房吃住个三五天,又不声不响地走了,这个人就是王蛋白人老婆刘福润的二兄弟,人称刘二爷的刘昌忠。刘昌忠是麦芽场大地主刘家的二少爷,父母过世后兄弟三人分了家业,刘二爷好吃懒做,鸦片烟成瘾,不多时日就败光了家业,靠着兄弟姊妹接济度日。刘二爷的另一个姐姐刘福顺嫁给了代市场同知街湖北补用知县王惠安的幺儿子王顺麟,王顺麟练武出身,功夫了得,是代市场袍哥的一个堂口大爷,其堂口下有不少人手。刘二爷时常在王蛋白人家、王顺麟家落脚,混口饭吃,生活过得艰难。
     最先发现刘友尔死去的是孙婆子。孙婆子日常洗衣打杂,早上起来打扫院子各处的卫生,然后去打开院子的两道大门,让挑水的帮工丁大汉进来挑水,然后再去帮刘友尔煮早饭、择菜、烧火、打下手。孙婆子去开大门的时候就非常奇怪,昨晚上明明是自己关好门并插上的门杠,今天一大早这门杠却是没有插上的,是不是自己年岁大了忘记了,孙婆子又怕王蛋白人知道了责骂自己,也就没有声张。孙婆子又到厨房打下手,却是没有看见刘友尔到厨房来,孙婆子选好了米、洗好了锅也不见刘友尔到厨房来,孙婆子心想是不是这个妹仔今天睡懒瞌睡过头了呃,于是就到刘友尔的卧房去叫她。孙婆子离刘友尔门前不远,就发现房门半开着,再走近些,透过半开的房门,豁然看清刘友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孙婆子心中暗想:不好!出事了!又看见刘友尔面目狰狞,吓得孙婆子大声尖叫呼喊:“快点来人呀!刘友尔遭死瓜了啊!”
     奶妈李克珍和丁大汉,以及其他来做早活路的下人,听到孙婆子的尖叫呼喊,都来到刘友尔的房前看看是什么情况,恰巧管事先生王义臣也刚好来了。王义臣查看情况后,知道老爷王蛋白人过不了多久就会从伏龙寨过来,于是招呼大家赶紧散了去干各自的活,免得老爷看见了责骂大家,又安排其他的丫鬟顶替刘友尔去煮早饭,再安排了一个老成的帮工去三台草坝场刘友尔的家里,通知刘友尔的家人来料理事情,并反复叮嘱帮工不要给刘友尔的家人讲实话,就说是刘友尔把老爷的古董打坏了,要刘友尔的父母和兄弟都来,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王蛋白人吃完早饭,叫上昨晚住在院子里的奶妈李克珍与孙婆子,和王义臣一道来到刘友尔的房间,查看查看情况。
     刘友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两眼还睁着,嘴巴张开似呼喊,面目狰狞,看着确实有点吓人,奶妈李克珍与孙婆子都不敢进房间里来,王义臣只得找了一件刘友尔的换洗衣服盖在她的脸上。刘友尔的双脚和地面有明显的挣扎蹬踏的痕迹,双手呈抓取状,再细看指甲缝里还有不少血迹杂物,似乎是将人抓伤了,刘友尔身上的衣服倒是都扣得规矩的,裤子也是穿周正的,在刘友尔的脖子上淤积了一道浅浅的血色斑痕,明显一个被人掐握脖子的痕迹。
     王蛋白人人和王义臣出了屋,就向奶妈李克珍与孙婆子询问起了昨晚的一些细节情况。二人都说昨晚睡得太沉实,半夜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不知道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奶妈李克珍说昨晚上在院子里住的不止我们三个人,老爷的舅老倌刘二爷昨天下午在老爷吃了夜饭上伏龙寨后又来了,他将就剩饭剩菜吃了就去了他日常住的耳房。孙婆子此时也只得将今天早上开大门的时候发现门杠没有插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怪了,今天这么多人,怎么没有看到刘二爷呢?”王义臣边说边望向王蛋白人。
     王蛋白人一惊,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对王义臣吩咐:“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喊吴方伦把大门关起来了,你赶紧多找几个人在院子里找找他,我去楼上的账房看看,等下我在堂屋等你。”
     果然,账房的门锁已经被撬坏了,掩耳盗铃地挂在上面。柜子里并不多的几个银元和银角子,以及一些散纸票子,都被收刮了一空,桌子上那一把上好的叶子烟也一并收刮走了。幸好王蛋白人被偷抢怕了,平时贵重的东西和金银细软都是放在伏龙寨上的,要不然不知又得损失多少。
     半支叶子烟的时间,王义臣来到堂屋,望着王蛋白人,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王蛋白人叹了口气:“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往回偷摸我多少东西啊?我都没有说过狠话,都是老婆子给惯坏的!”
     王义臣小心地向王蛋白人问道:“老爷,这回弄出了人命,你看?是报官?还是等夫人来了处理?你看怎么是好?”
     “报官?报官他个舅子死定了!先等一下,等下老婆子来了,我和她商量商量再说!”王蛋白人差点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想想又放在了大圆桌上。
     “老爷,莫不是刘二爷呢,其他人也有可能嘛。”王义臣回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虚,刘二爷是个什么人,王义臣多多少少还是清楚的。
     “不是他?不是他我拿我脑壳顶命!这个舅子怕不是大烟瘾又犯了,口袋里莫求得票子,又去把我账房撬了,他个舅子一年都撬好几回了,你个舅子撬就撬嘛,拿钱就拿钱嘛,非把别个大姑娘掐死做啥子嘛?难不成还想吃别个大姑娘的豆腐,你这个挨千刀打短命的!”王蛋白人在堂屋来回的踱着步,说的义愤填膺唾沫横飞。
     “义臣啊!你让吴方伦安排两个卫丁,把枪背起,再喊上丁大汉和几个劳力大的帮工,带起两副粗箩索,顺道先去王顺麟家看看,没得的话,就去代市场的大烟馆和茶馆到处搜找一下,实在没得,就去麦芽场他老家找一找,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王蛋白人又从身上摸了些纸票子钱给王义臣,“没找到,就在代市场馆子里吃点东西,接着找,一定要把他找回来,记到!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王义臣接过钱,放在腰间的口袋里,“要得,老爷,我现在就去哈!”
  
     王义臣和卫丁、帮工在太阳打西的时候回来了,也带回来了捆绑着的刘二爷。刘友尔的父母和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都已经来了,应该都是已经知道情况了,刘友尔的母亲还在不停地抽泣着,用那满是补丁而破旧的衣衫擦拭着泪水,一儿一女在旁边伺候着,身上的衣服裤子也是大补丁上小补丁,刘友尔的父亲杵着叶子烟杆,满脸沮丧地蹲坐在阶沿边上,破旧的衣衫已经遮盖不住那黝黑的脊背,时不时的吧上两口叶子烟。王蛋白人和老婆刘福润两个在堂屋或许是坐得太久了,疲惫得似乎有点打瞌睡了。几个丫鬟和妈子在旁边无精打采地站着,等着老爷夫人的吩咐。大家看到捆绑的刘二爷回来了,立刻围拢了过来。
     “你个天杀的!挨千刀打短命的!”刘友尔的父母兄妹哭喊着,就要冲上去撕打抓扯刘二爷,被帮工和丫鬟妈子们合力拉扯开了。吴方伦将刘二爷捆绑在阶沿的柱头上,就站在旁边等着王蛋白人的差遣。
     王义臣没有说话,领着王蛋白人来到刘二爷的面前,指了指刘二爷一侧脸上的抓伤,又把刘二爷长衫的衣袖捞起来,刘二爷的两边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抓伤。王义臣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退到了旁边站着。王蛋白人铁青着脸,也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地盯着刘二爷,一脸杀气地向刘二爷脸上吐了口水,气呼呼地转身回到堂屋坐下。
     王蛋白人的老婆刘福润见此情形,心中已然明白了,迈着三寸小脚,踉跄着走到刘二爷的面前,拍打着刘二爷的脸,撕扯着刘二爷的长衫,“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你哟!你哟!你看看你做的些啥子背时的事情哟!你个挨千刀打短命的哟!你让我啷个在你姐夫家里做人哟!”
     王义臣赶紧让丫鬟把刘福润扶到了堂屋坐下,将刘友尔父母兄妹也安排在堂屋坐着,又让几个丫鬟和妈子陪着。王义臣将大门外看热闹的乡人都吆喝散开去了,让卫丁把大门关上,自己回到了堂屋,向众人讲述从刘二爷口中得来的事情经过。

     原来,刘二爷是在太阳落土后来到的一百零八道门院子,那时,王蛋白人与家人都已经上伏龙寨去了,刘二爷就在厨房里将就着剩饭剩菜对付了一顿后,就回到了自己常住的耳房睡下了。刘二爷半夜醒来,犯起了鸦片烟瘾,骨头缝里似乎有万条小虫在爬,心中似乎有万只小手在挠,再也无法入睡。刘二爷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吸上两口鸦片烟压压烟虫,奈何口袋里莫得票子,只得压制着心中的想法。刘二爷又想去账房偷些钱财,可又不敢,已经偷了好几次了,要不是姐姐刘福润在姐夫王蛋白人面前说好话、央求,还再三保证,王蛋白人早将自己赶出去了。刘二爷在床上折腾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鸦片烟的诱惑,偷偷摸摸地穿好衣服,直接就往账房去了。
     或许是刘二爷在账房翻找东西的声音太大,那木楼板又不隔音,又或许是人走在木楼板上面“咵咵”作响吵醒了楼下睡觉的刘友尔,刘友尔喃喃着说了一句:“半夜三更不睡瞌睡,又在搞啥子嘛,我晓得你是哪个!你跑不脱的!”
     一百零八道门院子里晚上只有那么几个人住,刘友尔当然明白这个人是谁,但就是刘友尔的这句“我晓得你是哪个”让自己丢了小命。
     刘二爷已经偷了账房好几次了,要不是姐姐刘福润担待着,姐夫王蛋白人早已经将自己赶出这一百零八道门院子了,如果这次又发觉是自己偷的,肯定会被赶出去的。其实刘二爷也不想一想,院子里晚上就那么几个人,如果账房被偷了,大家会不知道是谁偷的吗?刘二爷那被鸦片烟瘾迷糊住了的脑壳,鬼迷心窍的只想到刘友尔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了,本来刘二爷已经打开院子的两扇大门偷溜了出去,又鬼迷日眼地返回了来,叫开刘友尔的房门,那刘友尔竟然也是没有一点防备心,竟然给刘二爷开了门,结果活生生的被刘二爷掐住脖子掐死了。
     刘二爷连夜走到代市场,寻了一家鸦片烟馆,躺在烟床上,腾云驾雾地抽了起来,然后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一睡就是半天。等到刘二爷被人叫醒来时,王义臣和卫丁、帮工已然站在眼前,哪里还能跑得掉,就此被箩索捆住带回了一百零八道门院子。

     在刘福润哭哭啼啼的再三求情下,王蛋白人终究还是心软了,答应拿出银元来解决处理这事情。在刘福润和王义臣以及一众丫鬟和妈子对刘友尔的父母兄妹轮番劝说下,刘友尔的父母终究还是同意了不报官,拿着王蛋白人给的命价银元,由帮工们帮忙把刘友尔送回了三台草坝场老家安葬。
     刘友尔,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她的命就只值五十块银元和二十挑谷子。刘友尔的父母可能确实很穷困,生活过得很艰难,五十块银元足够买五挑谷的水田和三担田的肥土了,在这个困苦的乱世,足够让刘友尔的父母兄妹一家人活命下去了。王蛋白人还给了一些树方木材,为刘友尔打了一口棺材,算是作为穷人的刘友尔的最后一点体面。而那个杀了人的刘二爷,却还活着,也只是被王蛋白人赶出了一百零八道门院子。

     第二天早上,王义臣又重新安排了一个丫鬟煮早饭,王蛋白人的早饭依旧是:稀饭、咸菜、两个水煮蛋。
     一百零八道门院子的大朝门随着日出日落,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打赏

微信扫一扫,转发朋友圈

已有 0 人转发至微信朋友圈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发表于 2025-6-30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2022年优秀网友 2021年优秀网友 2020年优秀网友 2015年优秀版主团队 2016年优秀网友

发表于 2025-6-30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25-7-8 11:21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王蛋白人的儿子王官远解放后在广东53研究所工作,失联,其家庭情况和后代失考。女儿王官敏嫁邻水医院医生庹世清。

 楼主| 发表于 2025-7-12 23:12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半夜值班,闲着无聊,讲一讲文中人物的后来。1,吴方伦是大佛场(前锋)人,解放时回前锋了。2,孙婆子解放前,年龄大了,就自己辞了回家养老,回去的时候正值农历七月,在半路中暑死于路边大树下。3,李克珍与前夫有一女,前夫早故,解放时嫁王官文,未生育,抚王官文侄儿王清徳。4,刘友尔据说是刘福润一个本家侄女。5,王义臣解放后评为地主,现今有子孙相传。6,刘昌忠,一说是解放时镇压了,一说是被国民党拉壮丁了,无后代。7,王蛋白人解放前死了。8,刘福润由女儿养老,可能在邻水去世。

发表于 2025-7-18 21:17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5-7-19 16:08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级模式 自动排版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复制链接 微信分享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