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苕坨坨
文/李仕彪
懒得摆哇,原先过的是啥球子嘛,木得吃木得穿,连稀饭汤汤都木得喝的,饿得像鬼东瓜乱球鸡巴叫,要不是那几块红苕坨坨喂,早都翘杆球了。李家嘴的李老头子,在老大山角角底下,活了六十多岁,硬是不容易,老婆子死得早,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一年到头连双袜子都木球穿过,光脚板板,在生产队地头木晚木日的干活挣工分,把米娃子拉扯长大,有了出息,到外头打工挣了,回来在西充县城里头买了房子,李老头就沾了光,搬进城和儿子一块住,脱了农皮皮,坐街了像城里人,吃了刹午就到街上次转一转,还到街边边和那些老头老婆子们学会跳广场舞,僵脚僵手的,样子像抱鸡母筛麦糠,难看死了,却过得安逸,一张缺牙巴笑得满嘴进风,坐在街边边的木凳子上逢人就说,往前西充穿得呀,说是苕国是有道理的,一块二块的都是穿光蛋,连米儿红苕都木得多的,顿顿都吃不够,那像现在,肥一点的肉都木得人吃了,堆在碗头放几天都木得人次理实,你说看看,我们这些个老东西,连做梦也木球想到和过好日子噻,哈哈哈哈,命长命长!
李老头和一大堆天天耍在一起的老头老婆子摆了龙门阵吹完牛,起来拍了几下屁股,呀着个嗓门子说,走球罗,回次吃夜饭,免得又要挨儿子说回次晚球了。
从小洞门到小南街到儿子家,要路过好吃桥。都到半下午了,人还堆堆坨坨的,路两边摆着尽是摊摊,啥都卖有,干豆腐米豆腐堆在板板上,干豇豆南瓜干也摆在筛子上卖。要是往回,李老头要次买几个米豆腐或者是干豆腐回次当下酒菜。不过他今天木有次整几个,因为儿子在出门前跟他讲过了,让他早点回次,晚上蒸夹沙肉,李老头好这一口。
李老头把手背在后头,球冲球冲往前走,人又多,从人缝缝里头挤这来,又遇到起熟人,是老不死的王石匠,七十几岁的人了,还站在街边边上哇口哇口啃锅盔,凉粉水水到处都滴是,见了李老头,王石匠一边用手攀衣裳上滴的油珠珠,想说啥嘴巴里又不得空,愣了几下眼珠子,半天才把满嘴里的锅盔加凉粉粳到肚子里头,这下子松口气,对李老头说,啷个的哇,今天锅盔灌凉粉都舍不得吃一块,就要回次了?
屋里夜饭做好了,回次吃。李老头这回木有停下来和王石匠摆几句龙门阵,一边走一边把背后头的手拿出来朝王石匠挥了几下子,说王石匠,牙都木球得了,光晓得啃锅盔,木球粳死了哇
不得不得,阎王老爷还不球要哟。
李老头又把手背在后头,往前走到走到,运气不好,遇到前头路中间一乌龟车熄了火走球不成,把马路给堵了 ,好多车子没法过,人也不好走,有两个人正在车后头翘着屁股推车,要动不动的,像八辈子饿了饭的,李老头在旁边看都看不起,又木得一块人出来帮个忙,他就把衣裳袖子往手杆上头卷了几卷,过去旮在两个人中间,两个手撑到起车,像当年在石科里喊号的样子,一声“使劲哇”,就见李老头手背上的青筋一股一冒,硬是用了周身的力气往前推,怪了,那乌龟车“突突突”一下子就发动起来了,开到街边边上停在那儿了。
司机打开门赶紧下来,掏出好烟给帮忙推车的人发。李老头摆摆手不要,说那个抽你那个烟哟,木得劲,我抽叶子烟 。
李老头走到车子前头,还没有走几步远,从一边走过来一个女娃娃,穿得很干净,到跟前西皮笑脸和他说话,大爷,你了不得呀,重大年纪了,还推得动车哇!
这有啥子嘛。李老头边把袖子放下来边走着说,不是哄你,再回次二十年,我把那乌龟壳壳一个人拖到满马路跑。
哇哟,大爷好了不得哟!女娃娃跟在李老头后头,从一个花包包里头拿出一个模子很好看的包装盒,伸到他跟前,说老大爷,你看这个嘛,是最近才上市的龟苓保健酒,买个回次 ,一天喝两杯杯,那你身子还比现在好噻。
啷个好法哇。李老头回个头来看到女娃子问她。
这是保健酒,好得狠。女娃娃走到前面次说,大爷,它是最新科学配方的,功效大得狠噻!用了二十多种名贵中药材,上市才不久,好多消费者都认可它,看嘛,前两天我就卖了百多盒哇,他们都说,喝了龟岺保健酒,人人活到九十九!
哈哈哈哈!李老头打着哈哈笶。
女娃娃忙着把酒瓶从盒里取出来,又拧开了盖子,挨到李老头说,大爷,你闻嘛,这酒味道多浓哇?现在你要是要,我可以卖一瓶送一瓶,打个五折好了。
那个要它哟,李老头看都懒得看,说我的保健品,比你这个好多了!
女娃娃木有弄明白,偏着一个脑壳问,大爷,你吃啥子保健品哇?
你看嘛,就那个啥。李老头停下来指着街边边的菜摊摊说,你看到木有哇,那背篼里头的红苕坨坨。
啷个的?女娃娃张大了牛眼睛,就那个红苕哇?
是啥,红苕才是块好东西,吃了又木得个病,身子又长得好。李老头说,那个西充人不是吃红苕坨坨长大的?你看个个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的,还要你那个啥 保健品哇?
这下子,女娃娃被李老头说麻了哇,站在街边边上,看到李老头背着手,球冲球冲走了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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