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票的魅力 老武,我中学同学,在单位当会计,家景尚可,不知为何近段时期有些反常,神经兮兮的,走路埋着头,缓缓而行,嘴里叽叽咕咕,念念有词,不时从包里摸出一小本子。写写画画,下班许久,办公大楼里,连鬼花花都没得了,他却还在伏案工作。单位的人说,老武,挣表现嗦,想当下届的市委书记,可惜年龄超了二三十。老武头也不抬,只笑笑。
我找到老武,说,你娃是不是受中央政治局委托在研究解放台湾的大事,还是给哪个二奶暗送秋波,从实招来。老武正二八经,脸上的皱纹绷紧,认真严肃地对我说,我正在研究彩票抠奖的规律,有点眉目了。我拿过老武那个本本一看,不由放声大笑:我以为你娃写得是情书,原来是这些东西。
老武不知何年何月迷上彩票,他小本本上记满了中奖的号码,中奖年月日,还有加减乘除等符号,以及计算过程。密密麻麻,繁冗复杂,连我这个数学系毕业生都看得头痛。我说,你娃整这个,是白费劲,这里涉及数学的概率,即使华罗庚也算不出了。如果能找到规律,还有你的好事?老武的数学知识只有初中水平,我也不好多说。只是一再强调,中奖完全是运气,没得公式。老武不服,拿起笔来,又加又减,又乘又除,我听了半天,不知其所云云。
我历来对彩票不感兴趣,这可能是我所学的专业有关,彩票玩玩可以,但要靠它发财,要在其中找到规律,不是神经病,就是智商太低。但有时彩票也会使我也会利令知昏。一次,我在成都开会,晚饭后无所事事,走到春熙路闲逛,那时,彩票刚发行,春熙路上罗鼓喧天,彩旗飘飘,人声鼎沸,拥挤不堪,偌大的台子上摆满当时很难买到的彩电,自行车,工作人员抱起装满彩票的盒子,四处游走,高声叫卖,大喇叭高奏运动员进行曲,地下躺满抠奖后抛弃的彩票尸体,在这些气氛的激励下,人们的荷尔蒙分泌一次又一次达到高峰。 突然,人们听到一声尖叫,一看,两个女娃子抱在一起,不断跳跃,眼里泪光闪闪,发出啊啊的尖叫,然后牵手笑着飞快跑向领奖台。不一会,大喇叭说:好消息!好消息!两位女士只买了十元钱的彩票,就中了一辆价值千元的自行车。大喇叭如此反复地播送这条消息。众彩民一下亢奋起来,轰,又是一阵抢购高潮。 有一个小伙子干脆买了一盒彩票。席地而坐,一张张地抠起奖来。他叼起一支烟,烟灸得左眼紧闭,他右眼微睁,偏着头,双手索索抖动,把彩票一张张抠开。他的周围挤了一大圈人,伸长脖子,象一群鸭子围着一个大食盆啄食。他们的眼睛放光,紧紧盯住小伙手里的彩票。小伙子忽然把一张抠开的彩票塞进口袋,众人不约而同齐声地问道,中了?好多?小伙子摇摇头说,他妈的才十元!随着抠开的彩票奖金的或有,或无,或多,或少,周围的人时而艳羡惊叹,时而摇头叹息。一直到抠完最后一张彩票,人群才轰然散去。 我作为冷眼旁观者,只觉得好玩好看好笑,一点买彩票的念头都没有。但一位中年妇女抱着彩票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打招呼,同志,买点嘛!我说没的钱,转身想走。她跟上说,才两元一张,买一张两张都要得。她说她是单位派的销售任务,压力很大。请我帮帮忙。我掏出包包里的钱一看,有一张5元的钞票,心想,小零钱,买两张耍,就买了两张彩票,一抠,白板。那女人继续向我游说,她这一盒彩票没有卖过,还有两台电视还没有出来,说不定就在她这盒里。我不太信她的话,但是我包包里还有一张20元票子,于是再买十张彩票,抠完,居然中了十元,我用它再买五张,一抠,白板。我的包里现只有100元的票子两张和一元的硬币一枚。但这时我忽然莫明其妙地产生一种冲动:如果我再买几张,说不定会抠出一台彩电。于是,我掏出一百元,又买十张,抠出一些小奖,但彩电并没有出现。然而“如果我再买几张,说不定会抠出一台彩电”的念头强烈推动我继续买下去,我无法抗拒这个诱惑,一直到我包包里的两张老人头变为几十张“谢谢爱心为止。我揣着一元硬币回到宾馆,倒霉的是,发现钥匙被偷,赔了宾馆二十元。从此以后,除了单位摊派强行买的彩票外,我不买彩票,甚至连看也不看。
老武这次迷进彩票已不能自拔,我虽然劝他平常心买彩票,但他仍然象陈景润攻克“一加一”世界数学难题一样,神经兮兮的研究彩票中奖的公式,一直到他退休。后来我在彩票销售站看到贴在墙上的走势图,以及煞有介事研究这些曲线的彩民,我才觉得,老武式的彩民不止一个啊。
前不久,我又见到了老武。他在帮一个私企做事。我问,你买彩票,为中国的慈善事业作了好大贡献?他说,一万多吧。我又问,还在研究彩票中奖的公式?答,还在整。我说,不要整了,你问一下那些得大奖的,哪个是算出来的?他说,我就是在研究他们得奖的规律,以前的方法有点问题,我又想到新办法了,这次肯定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