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印记] 止 戈止 戈

母亲的老家在止戈。我在那里呆了很多时间，那时外婆身体还康健。
    在青衣江畔，山脚下一条沿江而建的小街，五六米的宽度，两旁全是木结构的两层楼房。印象中靠山的房屋都是有两个天井的深宅大屋，而所谓的楼都是角楼，是不住人的，杂物也少有人堆放，基本上都空着。大概是历史上青衣江漕运的遗存吧。时代在这里结的一个疤。
    靠河一边的房子因为地势的原因，就像是建在两个阶梯上。前半截与街面齐平，而后半截却是悬空的，下面是茅房，茅房上面又是猪圈。人多的家庭又有分出部分空间作了厨房——灶门间。那个时代杰出的布局，少有人讲究一旁在做饭一旁在养猪的。开了楼下的门出了底楼，便是青衣江了。沿着大卵石砌成的台阶，十来步便可下到河滩上。
    沿河的房屋在二楼几乎家家都有一个与屋齐宽的“耍谊子”，有一米宽左右。放现在的认知，那其实就是一个观景阳台。  
    也有角楼，也都空着。
    小时候觉得那是好长好长的一条街，有三四百户人家吧。因顺江而建的原因，上街，下街是那时对街头街尾的直接称呼，而中街却因为有“小食堂”“大食堂”（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小饭店）、“供销社”（百货副食品商店）而异常热闹。“公社”（乡政府）在下街。每逢“三六九”的赶场日从“小食堂”一直到下街的位置都是摩肩接踵的赶场人。
    那时的青衣江还在通航，而止戈就是这条航线的一个中点站，所以那是一个较为热闹的场镇。河里常常有装着满船的稻草和粮食的大船往乐山运货。逆流而上时赤裸着上身拉纤的人们常在这里歇息。而每逢夏秋季节发大水的时候，满河便漂浮着大根大根的木材，那是林业局或者水运局从雅安里面的伐木场在往下游的乐山运送木材。当时的人性还较为单纯，偶有听人谈起谁偷了那漂浮的木头被抓的龙门阵。基本上少有人敢去动那歪脑筋。
    而到了水位稍平的时候，便常常看见一长排一长排的筢（排）子 ，有木筢也有竹筢，顺江而下。那上面少的一两人多的五六人就将那单个的或是三四个首尾相连的筢子放下去了。
    冬春季节，因为天冷，少有人下河玩耍。倒是天气好的时候，孩子们会在河滩上，小水凼里寻些惊喜。记得有一年年后吧，几个小伙伴中不知是谁居然用水果刀在石头下面捅出一条十多公分长的娃娃鱼来。
   场头的路边上有两颗高大的中国梧桐树。那杓形的果实常常引来兴奋的孩子们，用它来当船一样的玩耍，还可以用那豌豆一样的种子解馋。树下面的陡坎底部便是止戈著名的游泳地“岩板子”。这里由于常年水位变化不大，而水深又较为合适，距街的距离又近，便成了上街人耍水的一个好地方，之一。
   在街尾有一个国营农场，里面有桃子之类的果树，最多的是桑树了。那是个夏季的天堂。紫色的桑椹，青涩的果实，还有紧张而兴奋得战栗的孩子们……
    现在那些都没有了，白花滩电站改变了地理面貌，社会的发展又将街上的居民输送到了更热闹的地方，现在你若是走在止戈的小街上，那水泥的鱼背式地面冷冷清清的，鲜有行人。街边零星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座在小椅子上做些小手工边聊天。
    记忆的影子里，物已不多，人便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