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白的侠客精神其实是太多青年男子骨子里的梦想,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的着力,一些人的梦消失了,一些人的梦扭曲了。我可能就是被扭曲的人之一吧。
回想当年,八十年代初的中文系男生,哪个不梦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不济也要写出千古传世的文学巨著。结果,不出半年,我们西南师范大学八四级中文系的一群崽儿全部锤子了,课不怎么上,作业更不写了,考试过关了事。
也就是那时候,我们开始泡图书馆,喝酒,写诗。
说真的,虽然生在酒乡,但一直到高中毕业,老子都是乖娃娃,滴酒不沾。
最早喝酒,好像是三四两个班上小课的时候,现代汉语还是英语课记不得了,不知道是名山的李虎还是贵州的黄清亮哪个买了一块二一瓶的沱牌酒(现在还记得那酒瓶的长相),在课堂上悄悄打开,然后一排排一组组地悄悄传递,传到跟前,都开心一笑,能喝的整一大口,不能喝的抿一小口,也有假喝的吧,但肯定没有谁直接跳过的。一圈多下来,一瓶酒就被两个班的男生报销了。
然后就把酒局搬到寝室,搬到从文星弯到天生桥一带的小馆子。我们寝室最不能喝的大概是来自广安的姜自平了,记得寝室里煤油炉子上烫火锅的时候,他娃只喝了半茶杯香槟,就醉得满身通红沉睡十几小时。
每月都有两三次,年级上几个要好的同学,或者以寝室为单位,大家凑几块钱份子,也不一定每个人一样多,去北碚街头的小酒馆,六七个人,点几个菜,一人打二两散酒倒到碗里,吆五喝六地划拳,兴高采烈地喝酒,喝完了,看各人情况自己添酒,有时候漂亮的老板娘也跟我们划一圈,互有胜负,最后,必定送我们一大碗洗锅蔬菜汤,那味道好啊,又醒酒。最后,一个个偏偏倒倒地往回走,在深夜的街头扯起破嗓子唱流行歌曲,偶尔有人就在大街上屙尿,引来联防队员一顿臭骂差点儿手铐加身,于是大家灰溜溜高高兴兴地滚回学校翻宿舍墙进入寝室,往往一到所住的二楼的宿舍,酒劲就上来了,忙着跑卫生间,吐;来不及跑的,大叫“盆盆侍候”,旁边的同学赶忙把他的脸盆送到跟前,迫不急待地吐,有时候惹得端盆子的也忍不住,陪他一起哇哇地吐。
写诗,则不分时间地点,我想,应该所有同学都写过吧,只是一些人坚持了下来,一些人放弃了。也没有老师指点,也没有陈规陋举,大家随便写。记得一个周末的黄昏,十来个喜欢写诗的同学,带着卤肉花生等物,带着白酒啤酒,一起去嘉陵江边,大家在月光下摆开酒和菜,尽兴地喝酒吃菜抽烟,有划拳的,有写诗的,但没有唱歌的。当然,写诗不用纸笔,都是在月色江边即兴胡诌。那种氛围和状态下,往往会出现妙手偶得的佳句。比如一个同学站起来仰望星空,随口就说:“我站在自己的头上/用第三只眼睛/看穿宇宙”,大家掌声雷动。还有一个疯子,啤酒喝多了,起身走到江边,捞开裤子就屙,屙到痛快处,张口就来:“今夜,老子强奸了嘉陵江/胎儿,是明天早上的太阳/从江上冉冉升起”,引来齐声叫好。
那些青春岁月,平凡而疯狂的日子,我们一路走过,在酒里,在诗中。当然,我不会忘记,那几场如诗如酒的恋爱,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寻找到生命的信心和快乐。一本四年厚的诗,一坛四年深的酒,那就是我的大学,我的中文系。
毕业后分配到家乡的中学上高中语文课,一晃就将近三十年了,但感觉上跟昨天才来似的。我的上课,跟许多人都不同,我工作在教室之内学校之外,我告诉每一届学生,三年高中学习是一条黑暗的隧道,而语文课,是这条隧道里的一线光亮、一缕清风。没有作业,练习都在课堂内完成,有自由阅读课,课堂里可以吃零食喝水,上厕所不必向我请假,自己去就行了。当然,要你们写的作文,我肯定比你们写得好,要你们背的课文,我肯定比你们背得熟。他们不服不行。在学校,我主动远离先进远离党、远离骨干、远离班主任、远离评职、远离当官:只管上好我的语文课好了,而上课,又信手拈来,没有备课本放弃教参不少时候甚至教材也不带。近三十年,出了两本书,结了两次婚,甚至没有要子女。我的生活和工作,似乎都是在玩,而喝酒和写诗,更是在玩。
县城小得恰到好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常常感觉到,一城的人都是熟人。那些夏天的夜晚,往往从长长的啤酒一条街那头喝到这头,几里路,都是熟人。不尽兴的时候,还常常打车去德阳喝,让车等着,陪一群德阳朋友喝高兴了,又回绵竹。记得有一次,深夜独自醉行在德阳街头,一出租刹车在旁边,问“高哥,回不回绵竹”,我说“不回”,他可能看出我喝多了,下车把我拉进去,“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课,我反正也要回绵竹,不收你的钱”,我问他“你咋认得到我”,他说“你经常坐我的车,还有,你这样一头披肩长发,绵竹有几个开出租车的认不到你”,也是,那些年,绵竹真没有多少出租车。
跟同学喝跟朋友喝跟同事喝跟毕业的学生喝跟认识不认识的美女喝,酒是个好东西,几台之后朋友的朋友也变成了朋友,同学的同学也成了同学,在绵竹,衣兜里不揣一分钱,每天不回家吃饭,相信一周也不会挨饿吧。
诗写得断断续续,到后来,竟然以发表为耻了,看那些所谓的大诗人,从《中国作家》到省报副刊,发表的好多诗简直不忍直视,比屁还臭。很长时间,基本不写诗了,写,也是远远近近的一些朋友,唱和着自娱自乐。写诗,其实并不见得要用纸和笔,其实也可以用身和心,用生活,生命。真正的诗人是不写诗的,写诗的最高境界其实是玩。
零六年六月的第四天开始,我把很多精力转移到网络,在天涯网站开了私人博客,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博客名字就叫“中学教员高洪珠”,一路坚持下来,马上就要十年了,从无名草根到天涯名博,从无人问津到门庭若市。近年来,日访问量少的时候三千多人次,多的时候五六万人次,不少人每天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的博客,使总访问量达到一千多万人次,真的很谢谢大家。为了这个博客,德阳和绵竹市的公安、国安找过我,市委市府和学校的领导找过我,我的私人电话被相关部门监控。我觉得无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该监督的照样监督该曝光的照样曝光。博客首页的这几句诗是我心情的真实写照:
你可以打败我的身体
不能打败我的灵魂
你可以消灭我的生命
不能消灭我的精神
你把我埋了,或者让我的尸体
腐烂在地里
如果我不能变成正义的种子
也要变成爱的肥料,绝不
同流合污
关于酒量,我觉得它是个变数,看状态看心情看气氛看人而定。记得一年春节假期,头天中午和晚上都喝得太多,那天夜里折腾了一夜,不知吐了多少次,把肠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最后吐的是苦苦的胆汁加水。第二天根本起不来,早饭当然不必说了,中午,去亲戚家,别人一桌子吃得高高兴兴,我则什么都不敢动,看见食物和酒就反胃,只喝了一两小勺汤。那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号码陌生,我说得有气无力,对方一下子火了:老子是你大学同学东哥,不球跟你多说了,现在两个车子停在你们学校门口,马上过来请客!
我的酒一下子醒了许多,赶忙起身,先打车回家带上酒,然后到学校门口接到同学和他的同事,找到一个饭馆。我说你们喝好,我实在不行了。同学说不行,你得倒一杯,不喝也假装抿到起。谈笑风生中,我慢慢抿,结果二两五的杯子我和他们一起慢慢喝完,又倒了一杯,还是喝完了。屁事没有。
当然,就算人好心情好,身体状态不好也不行,记得一年去昆明,通过114找到大学室友小刚,结果四个人喝酒的时候,一瓶剑南春没喝完,老子当场就吐了。肯定根旅途疲劳和突上高原水土不服有关。
喝醉了,只要身体还能坚持,模糊着意识时其实是写诗的最好时机,那时候找一个唱歌的地方,拿出纸笔,乱写一气,写完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根本不知道昨天写过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酒后失言没有,但从口袋里掏出纸来,看见那些歪歪斜斜的字,虽然有些根本无法辨认,但常常都是无拘无束的好诗。记得我的那首“如果给我一把枪”就是那样写出来的,几乎是每届绵竹金秋诗会上我和外地诗人的保留之诗,一个场合的朗诵中,一朋友听得热泪盈眶。
只要是文朋诗友的酒局,到最后总是有人背诗。记得有一次,我和老陶夫妇,还有在金堂的前同事丽,去中国会馆见喻言,恰好川大的吴教授同学以及十几个川内书画家也在院子里。那是一个穿越古今的一院一院平房汇聚起来的精致而大气的中国大院,有滔滔碧水四季花草,仿佛走在诗情缕缕的水墨画形成的历史中,那酒那茶,便有了不同的韵味,酒酣之际,我带头背了杜牧的《阿房宫赋》,可谓荡气回肠,大家叫好之后,不少人也纷纷开始表演或者演讲,将酒局带入另外一个方向。然后,喻言、吴永强和我分别在我的衣服上即兴写字,到现在,我还不时地穿一穿那件衣服,想起那些人和事,那些酒和诗。而一些酒局,我也会兴之所至,背两首诗。当然,一些时候,明意识已经模糊得差不多了,诗也就背不全了,呵呵呵呵。
我就是这样一个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有缺点的好玩之人。其实人无完人,每个人身上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关键是要看主流不要只看缺点。比如任何一个健康的人,身体里照样有各种病菌,有屎和尿,如果你有洁癖,让医生通过手术把这些都排除干净,估计这个人,也就死了。小自人,自诗与酒,大到家国宇宙,都是这样。所以,我绝不为自己的缺点而掩饰,也绝不为自己的失败而悲伤。我就这样:诗为衣兮酒为马,博客为鞭兮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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