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探亲假,看着母亲一天天地老去,决定陪母亲旅游一次。
还没回成都时,就听说青城后山正在开发,基本设施已经初具规模,遂决定去青城后山。
回成都后,到母亲单位为母亲请好了假,我们就出发了。从成都坐车到灌县太平街客车站,接着就坐从客车站到青城后山的客运班车,在沙坪下了车。因为到后山的客运班车只到沙坪,沙坪就是终点站,虽然到泰安的路修通了,路面也修整好了,客运班车线路就是延伸不进去。
那时的沙坪,就十来间房子,一条小街,街上就一个饭馆、一个茶铺、一个杂货店。车到沙坪时已经中午,我们下车后就在饭馆里吃中午饭。当时饭馆里就我们母子两人,饭馆的菜也就那么两、三样,没什么可选的,好歹能填饱肚子。吃了饭后就向泰安进发。
其实从沙坪到泰安的路还是修得满不错的,不但又宽又平,而且坡度也不大,走起来很轻松。母亲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了,也同我一样走得兴致勃勃。路的一边是陡峭的岩壁,长着一丛一丛的小树,把山坡点缀得绿意葱笼,看着一点也不惊心,还把山崖打扮得更加俊美。另一边,有味江河在一路陪伴,时而潺潺,如一个美丽的少妇在跳着轻盈的舞步;时而湍湍,如一个热情的姑娘在欢快地奔跑。这一切,在成都周边是跟本看不到的,激起了我们的极大兴趣。更不要说神仙沟的幽深,三龙吐水的神奇,带给我们的是更多的向往和惊喜。
那时的泰安,十几间房子零零散散地分布在一条小街两旁,但这时已经有到此旅游的人了。虽说不上热闹,但也不冷清。我不记得有什么店面,只记得场口有个小饭馆,菜只有腊肉、炒肉片和一、两样素菜。店面也不大,除了做饭、炒菜外,只放得下一张桌子,所以吃饭只得在门前摆放的桌子上吃。菜虽说不上好,但那一粒粒蓬松的米饭倒是很清香,还有那浓稠的米汤随便喝,不要钱,装水壶的开水也随便灌,也不要钱。可惜那时的泰安寺显得很破败,没有游人,我们也就没有去。
不知为什么,到了泰安的游人也有十多个,就是没人向山里走。上山的,就我和母亲。那时后山的旅游线路,就飞泉沟一条,从泰安上山,通到白云村就没路了,还得从原路返回。所以,我们母子进山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见一个人。
那时上山的路,还是泥路,只是上坡时,挖了些梯步,每个梯步的前沿横放着一条树枝,树枝的两头竖着一根短木桩,挡着树枝不要下滑。走在这样的路上,就要吃力多了。但看着一路虽然略显荒凉、但清新自然的风貌,更能激起一种导胜探幽的兴趣,忘掉了劳累,一心只顾向前。
那时的路,每间隔几里,就有一座用树枝搭就的小亭子供人歇脚。我们就是在这样的小亭子碰到了进山后第一次见到的一群人,有四、五个。摆谈中,知道他们也是刚从灌县来的,是受邀到这里为景点取名的。知道我们是从成都来的,又是第一次,所以在分手时对我们说,这条道直通白云村,也只有白云村能够住宿、吃饭,他们今晚就在白云村住,约定与我们在白云村见,到时,我们的住宿、吃饭问题都会帮我们联系好的。
我们一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满眼是看不完的山色,赏不尽的美景,陶潜的“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倒像是专为这里写的,显得是如此地贴切。只是不知时间已经从身边飞快地流逝了,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而这时,我们还在欣赏着“百步长桥”的奇巧。
“百步长桥”,当时就建在现在“滴翠峡”的峡底,当时是一条有着浅浅流水的山沟。上山的路到了这里,两边都是陡峻的山岩,修不起路,于是就在山沟中间用木板搭起了一首长长的栈道,这条栈道搭在河道中央的柱子上面,高出底部约一米,连结着两头的道路。桥上面的天空被枝杈交错的树木遮掩了,满眼的翠绿好象要从头上滴落下来,走在桥上就如走在一条绿色长廊中。在这样的绿色长廊中行走,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带来一身的舒爽。现在,这一切都淹没在水底了,叫人心痛。可惜了!
当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我们慌了。恰巧在“百步长桥”的桥头碰见一位背柴的老人,连忙向他打听去白云村的路。他告诉我们,前面山脚有一条小溪,顺着溪边走,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白云村。于是我们就照着他告诉的路走去,可走着走着,路就在一条山腿前没了。我们只得走回头路,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所以当爬上现在卧云亭的那个坡时,天就基本黑了下来。当时还没有通向白云群洞的路,就这一条,上山的路到这里就是最高的了,这里只有一条向下的路,顺路下到坡底,就是白云村。
看着周围渐渐变黑的山峰,母亲的心也慌了起来,她对我说:“老三,我们今天要在这山上喂老虎了……”。我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搬了个石头,让她坐在个石头上喝口水、烧支烟、歇歇气,我就走到坡的边沿,查看下坡的路。这时,就见两条电筒的光柱从坡底射了上来,还听见有人向我大声地呼喊。我一边用电筒光和呼喊回应,一边向母亲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这时,母亲也高兴了,把未吸完的烟头一丢,就拉着我的手向坡下走去。
还未到坡底,就见到两个人向我们走来,正是我们曾碰见过的给景点取名的人群中的两位。他们告诉我,他们已经到达白云村多时,估计我们也应该到了,但天黑了还没有见到我们的踪影,就出门来查看,刚好见到坡顶有电筒光闪动,就用电筒光和呼喊来招呼,看看是不是我们,就这样联系上了。还告诉我们,住的地方已经联系好了,饭菜也准备好了,就等我们的到达。我们心里一阵阵地温暖,只能不断地向他们表达感谢,其它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随同他们到了坡下的“客店”,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住房,是旅馆兼饭馆。因为才开张,暂时还只有一间客房,放着六张床,被子和被单都是蓝花土布做的,洗得干干净净,看着就舒心。餐馆就在堂屋,就一张大方桌围着四条长板凳,就餐的人都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当然,是各吃各的饭,各给各的钱。
我们到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厨房里忙碌,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动作干练,口齿伶俐,把我们招待得周周到到,也招呼得巴巴适适,很是讨人喜欢。当晚的饭菜虽然简单,就一个腊肉、一个粑粑菜、一个豆花,但饭菜都非常可口,还非常便宜。这里装饭装菜都是用一样的碗,大约十五公分,高约十公分的土巴碗,我记得我们母子吃了一份腊肉,装得有大半碗、一碗粑粑菜、一碗豆花,把账算下来,总共三元多钱,十分地划算。当天晚上,我就同路上碰到的人住一间屋,母亲就同小姑娘住在小姑娘的房间里。
在饭后同店主夫妇的摆谈中,我们才知道,这里由于山高路远,除了买些家里用的必须品,人们很少下山。离这里最近的乡镇,就是灌县的太平场。赶一次太平场,就得花两天时间。第一天,要翻过好几个山头,才能走到太平场,当天就住在太平场。第二天,把山货卖了,买好家里要用的东西后,就得往回赶,赶到家时,天也就快黑了。附近没有学校,孩子们读书,只有到山下的泰安,从这里到泰安,走小路单边就要两个多小时,孩子就得早早地出门,晚晚地归家,中午就吃从家里带去的吃食,没有带吃食的,就得饿一天。如果逢上下雨、下雪,就只有缀学在家,上不了学。
半夜时分,天上下起了小雨,早上还没停,我们起来后就被困在了客店里,哪里也去不了。其它还好说,但我们带的烟就两支了,这里又没有卖烟的,老板家又没人烧烟,所以,我们母子只得打伙一次烧一支烟,不到十点就烧完了。
快到中午,雨终于停了,吃了中饭后,给景点取名的那伙人就准备着下山,我们便伙同他们一起下山。这时,他们找了个当地人带路,不走坡上那条路了,而是顺着一条溪沟走,走了不远就没有路了,原来要涉水到对岸,从对岸的小路就能走出去。我一看,对岸的小路就是昨天我们走回头路的那条路,两条路都长满了草,所以我们在对岸看不见这边的路,才走了冤枉路,到天黑都没能走到目的地。如果当时发现了,只须跨过沟去,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白云村了。真是人倒霉喝水都要塞牙齿。
终于回到了泰安,但怎么出山就又是个问题了。正好,看见有辆成都菊乐公司的客车,到后山玩了后要回去,于是就同他们商量,搭他们的车出去。也不需要搭到成都,只要到青城前山的山门就行了。好在他们的车大,到后山来耍的人就十来个,车上的空位还多,大家又是老乡,说不定啥时就会在成都的街上碰面的。于是,就搭他们的车到了青城山山门,找了个饭馆美美地吃上一顿,又找了个旅馆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第二天高高兴兴地回了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