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崃经纬》文章
女状元黄崇嘏
（历史小说三期连载之一）
骆德章
第一章
一
战乱人，不如太平犬。
唐朝末年，连年的战争和灾荒使得城垣破缺，市井凋弊，田园荒芜，民不聊生。在地处中原的河南舞阳地区更是群雄逐鹿的血腥战场。大兵之后，满目瘡痍，遍地狼烟。人民流离失所，以草木为食，更有人食人者。
一个漆黑的深夜，舞阳文峰乡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是死一般沉寂。山风不停打着旋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呼喊。月亮久久地沉浸在浓浓的雾霾中，偶尔才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三个黑影从大山深处悄悄摸到村口。他们没有进村，而是在村口一棵老槐树下停下来悄声商量。
这三个人中为首的叫王建，字光图，文峰乡本地人。他家世代务农，可这王建自小刁横，不务正业。趁着天下纷争，世道荒乱，早年便纠结一伙人专门在官道上抢劫过往客商。可是黄巢之乱后，官道上草侵荒凉，三个月看不见一个客商经过。眼看连抢劫的生意也做不成了。同伙皆四散而去。
王建在家呆不到三天，饿得实在受不了。他思来想去，眼下百姓人家早就断粮了，抢劫无处。他便纠结了，两个胆大的同伴，专门黑夜里偷盗大富人家的牲畜。从猪羊到牛马，凡是身上有肉的都抢。如果被主人发现，三个人便仗着身手敏捷还有些功夫，干脆就明目张胆地公开杀人抢劫。抢得的猪羊牛马，能卖则卖，不能卖便杀了吃肉。有时无可抢劫，便贩些私盐。按唐律：这两项在当时都是死罪。但王建仗着一身武功，且山路熟悉，每次都能成功逃脱官府的抓捕。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八，所以乡里人便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贼王八”。
今晚趁黑摸下山的王建等三人都是官府通辑的要犯。另外两个，一个叫华洪，一个叫李简。其实他俩都是王建的族弟。华洪原名叫王宗杰，李简原名叫王宗涤。与王建称贼王八一样，自古身为盗者多不以真名行世。
王建吩咐华洪、李简在村口等侯，由他一个人只身进村。
王建在村里转悠了半天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家。他在外逃亡半年，只见村里屋舍大多倒塌焚毁。有的屋内还在冒着未尽的余烟。被乱兵砍杀的村民们的尸体随处可见。有的尸体还横搭在残缺的墙垣上。
王建大惊，连忙四处寻找家里人。他家原有兄弟姐妹8人，可是因为连年的饥荒死得只剩下他老父亲和两个尚幼的弟弟。眼下，两个弟弟不知去向。王建好半天才在一个柴草堆里找到了他那奄奄一息的老爹。
王建扒开柴草，把老父抱在怀中。可是没说到几句话老人家就断气了。王建怀抱父尸，大放悲号。在这沉寂的山村深夜里，王建的哭声如虎啸龙吟一般，声震山岳。
华洪、李简闻声赶来，帮着王建把父尸背上，三个人又连夜钻进了深山。
他们终于在一座山顶的高岩傍边歇下。没有工具，三人便用些树枝木棍，好歹撬出一个穴地。王建把父尸放下去。可是，说来也奇怪，那坟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竟然又将尸体拱了出来。而且连放几次都是如此。三人正觉纳闷，忽见高岩之上猛然站着一个长须束发的道长。不待三人开口，那道长便把手中的文帚一挥，开言道：
“此处是皇家穴地，你不想做皇帝就不要葬在这里。另择它处去吧！”说完便飘然而去。
王建也自迟疑，料想自己本一盗牛贩盐之贼，也没读上几天书，哪里是做皇帝的料，便呆在那里没动。
不料旁边的华洪、李简不耐烦了，高声襄道：“谁说我哥哥就做不得皇帝？他说葬不得我们就偏要葬！”
也许是天择吉时。捱到天亮时分，当他们再一次把王建老父的尸体放进穴位，忽听得天上霹雳一声，倾刻间大雨如注。只见头顶的高岩不断地垮塌，一会儿便把那尸体掩埋得严严实实。
二
王建、华洪、李简三人折腾了一个通宵，肚中饥饿难耐。三人便冒雨下山，原本想好歹弄些吃的再返回山里去。
不料他们刚刚走出山口，迎面就遇上一小队闻讯赶来捉拿他们的官府兵丁。眼看狭路相逢，急难逃脱，王建便叫华、李二人回身往山里跑，自己在后抵挡官兵。
官兵毕竟人多势众，而且个个手执兵器。王建赤手空拳，虽然他打翻了前面的几个兵丁，可下雨路滑，王建冷不防滑倒在地。众人便一拥而上，把贼王八生擒活捉，五花大绑解至舞阳府衙。
按唐律：所有要犯俱先责五十脊棍，而后定罪问斩。当下，王建被剥开衣服，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被强捆绑在断头柱上，三天后午时开斩。
此时的王建沮丧不已。想想自己全家已死，老父新亡。自己皇帝没做成反倒将成为刀下之鬼。死他倒是不怕，只是气不过眼前这十来兵丁原本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当时脚下不慎滑倒，才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此，王建怒由心生。他甩开披肩的长发，昂首望天，吼声如雷，似乎脚下的地皮都在颤动。吓得府衙外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
此时，人群中有善相者，云：这贼王八生得虎背熊腰，口方鼻直，眼如曙星。其眉间那三根明显的立纹，当中一根直贯发际，相学谓之一脉独起，单犀贯顶，乃大贵之象。谅此人必不致死。
果然，时至将晚，天上鸟雀骤至。成群结队衔食而来。将各种山果食料直接衔送至王建口中。王建身虽被缚，但肚中却不曾受饿。
第二天黄昏，众鸟又衔食来喂王建。而另一批大鸟则围住王建头顶旋飞。群鸟边飞边嚷：
“蜀王蜀王，西南吉祥！
蜀王蜀王，西南吉祥！”
王建闻此鸟噪之声，心中乃有所悟。
当天晚上，王建爆发出天生神力，挣脱绳索，连夜逃走。
那是唐僖宗乾符九年腊月初八（公元877年冬）。
正是：
挣脱樊笼逃猛虎，
顿开金锁走蛟龙。
三
王建一路逃奔，夜行昼伏，惶惶如惊弓之鸟。他记得群鸟箴语之意，便指望西南方向而行。
是年，天降奇寒，黄河冰冻三尺。自冬至腊，商旅不行，路上人稀。王建布衣单衫，那日黄昏行至五当山下，终于昏死过去。
直到第二天黎明，一小道士下山打蘸，忽见一人横卧在山门之外，石级下面的冰雪之中。连忙将他救起，背负上山。道长处洪又亲自灌些姜汤，王建这才又活转过来。
按理，王建昨日黄昏倒卧在五当山下，又经一夜风雪奇寒而没有被活活冻死。原来，王建刚一昏倒，又是群鸟蜂拥而至，把他密密包裹，让他暖暖地沉睡在众鸟的羽绒之中。
王建醒来，跪谢道长的救命之恩。从此便拜在五当山处洪道长门下做了道士。
就在王建在五当山处洪道长门下接受严格系统训练的时候，唐王朝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公元878年，即唐僖宗乾符五年，山东荷泽冤句人黄巢领导的农民起义暴发了。那黄巢虽是盐商出身，却善骑射，通文墨，有诗才。小时与父亲联句，曾写下：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足见其人心志非凡。
由于各地藩镇连年纷争，赋税繁苛，百姓不堪忍受，各地便纷纷暴发起义。黄巢见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便纠集族中黄揆、黄恩邺等八人起兵。黄巢尽散家资，很快招募得十余万人马，接连攻克山东，河南等地。诛杀郓州节度使薛崇。攻克河南商丘，湖北荆州，安徽亳州等地。直杀得唐朝官军杨复光等部望风而逃。
公元881年，黄巢部众已发展到50余万人，八月攻下东都洛阳。洛阳留守刘允璋率百官跪迎黄巢大军进城。
唐朝皇帝僖宗急令杨复光、陈敬瑄率忠武军前往拒敌，一面带领田令孜等太监文官逃往蜀中避乱。
五当山上，道场课期即将开始。
那日，王建早起便安排观中杂务人等将所有法器、道具、一应伙食安排妥贴。因为明天四川青城山、安徽九华山、江西龙虎山等道门中人俱要来五当山聚首。
正当王建兴冲冲往道长房中回禀，不料道长处洪发下话来：
“王建，你本非久居道门中人。不当多在此地抛头露面。如今天下纷争，但我观唐朝气数未尽。今赐你兵书三卷，你可前去投军，效力朝廷。往后自有升腾发达之日。你快快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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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5 09: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