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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口同志会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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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9 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宣统二年的一个早晨,一阵喧闹惊醒了码头,挑担的,推鸡公车的,扛包的,拿伞的,拖小孩的,高声嚷嚷的,你来我往,都如潮水搬的涌向了码头。船还没的停稳,船客们便争相恐后向码头狭窄而陡峭的石梯赶去,上船的人一拨开人群就往船上挤。
    一扛着大包,身穿浅色布衫的后生,刚一登上码头石梯大榕树边,就被一群男子拦了下来:“站住!干啥子的?看你面生得很,肯定不是啥好人,先不说那么多,带到曾爷那去问问就晓得了!”说着,就夺过后生肩上扛的包,打开一看,是十几包上等的蒙顶茶叶。
    不由那后生的分说,有的拿绳子捆人,有的拿黑布蒙眼,推推攘攘的,就把后生往里拽。
    七拐八弯,跌跌撞撞:“好了,到了!”等把眼睛上的黑布揭开,这后生好一阵眼花,待看清正前方的红木雕花交椅坐的是一位50多岁的黑脸大汉,乌黑的辫子拖在背后,把那宽额衬得更加油量和宽阔,黑亮的眼睛透出威严和英武,黑布短衫,豹皮短皂色靴,五短身材。交椅上方有幅四尺见方鎏金楷体“聚义堂”,两侧有隶书对联,曰:忠孝仁义闯天下,诗书礼易泽古今。
         “小子!哪里来?哪里去?从实招来,以免大爷动粗!”
      这人也声如洪钟!
    “就是,从实招来,免得曾爷动怒!”下面的十来个也齐声吼道。
    这后生也不卑不亢:“成都来,到江口找三义团的雷成义舵爷。”
   “哼,找他?莫非你有生意要他做?”
   “大胆,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来江口了也不拜拜曾大舵爷的码头,去给雷小子上贡?”
    下面的人又喝道。
    “风随云生,雨由云生,我晓得曾爷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今天我到贵地,不是奔生意,而是为一急事而来,不然肯定不会少了一份孝敬曾舵爷礼物的。这十几包上好的蒙顶茶叶,权当孝敬曾爷吧!”
“   哦,既然你说找雷娃儿有急事,你现如今给本爷说也是一样的,想我曾某人在江口这带,船只,茶叶,盐巴,叶子烟,烧柴啥的,哪样不归本爷管啊?那雷娃儿早些年还是老子手下的跑腿哩。前几年,竟敢背着老子搞些老子不高兴的事,老子就把他赶了出去。他狗日的还给老子怄气,居然扯起旗子了,找了些杂皮,也扯起了堂口,叫啥子鸡巴三义团,哟歪,把老子的尿都笑出来了!”
     这一话倒引出了整个聚义堂放纵的哄堂大笑。
    “曾爷,既然雷爷也曾经是你的手下,那就让我见他吧,这不是普通的事,而是关涉很多人的生家性命的大事。再说,我也是受人之托,转交书信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哟呵!你娃还给老子卖关子,不信任老子嗦?老子好言给你说,你还给脸不要了?麻子,你们几个给老子搜,看是啥鸡巴卵子的大事,老子肯信还看不得了?”
     那个叫麻子的和另几个壮汉,把后生按倒在地,全身搜了个遍,在长辫子末端的缝里搜出了个两指宽的纸条,上面是两行龙飞凤舞字,大家都不认识是啥意思,只好请来一私塾先生,念道:义弟,见字如面,与来人议事,切记切记。辑五笔。
      50大汉怒道:“好个大胆小子,你也敢做在掉脑袋的营生!议起事?这啥事啊?这不是敢和朝廷作对?那雷娃儿老子早看出不是好东西,幸好老子把他赶了出去!哈哈,老子先把你们关起来,再向官府报告,老子这下可发大财了!这可比老子靠码头做啥子鸡巴茶烟盐柴生意来钱多了,哈哈哈!”

                                                                             (二)
    这后生叫谢方军,是张治祥在成都府读书时的学弟,这次张治祥商议趁慈禧祝寿之机发动兵变,由于泄密,在成都学道街高升桥被赵尔丰抓,被判终身监禁,但他在狱中坚贞不屈,依然设法与狱外的熊克武等于策划发动同志会暴动,尽量争取各地的革命力量策应。他自己不自由,就趁谢方军探监的机会,写了便条,叫他交给在彭山读书时的江口同学雷成义,让他利用三义团的袍哥舵把子的身份,把江口的各地方力量都参与进来。受命后,谢方军乔装成茶叶商贩,卖了几十来包蒙顶茶打成包,急忙搭乘船来到江口,哪知刚一上岸,由于是生面孔,就被江口管辖着这里的船烟盐茶帮袍哥三义全的曾晖靖手下给抓了起来。
       谢方军在牢房里恼怒懊悔中熬过了一天一夜。其间,倒也没受啥委屈,只是心急如焚。牢门咣当地开了:“小子,出来了吧!我们舵爷在大厅里侯着你哩,算你小子运气好,要不是舵爷的千金哭闹了几乎一天,我们都把你扔到江里喂乌龟球了!”
谢后生随狱卒来到聚义堂,曾晖靖仍端坐在雕花交椅上,身旁多了个俊俏清秀的姑娘,那姑娘瓜子脸蛋,粉嘴桃腮,真个是秀眉如青峰聚,眼波似清水粼,高挑如荷花婷婷,嗓音似黄莺婉转。真是动如柔柳扶风,静若处子盼顾。
      曾晖靖发言了:“小子,在这住可还习惯?他们没亏待你吧?”
     “好着哩!”
     “嗯啦,嘿嘿,要不是我这调皮的闺女求着我,你早被老子剥皮抽筋喂王八乌龟了!她高矮要见下你,说你是既然是雷娃儿的熟人,也赖不到哪去。我那不争气的女儿不知咋的,一听到雷娃儿有关的人和事,就丢了魂似的,唉,老子前世欠了他们的。”
     “爹,看你说的!那我就在这谢爹爹了哈!”那身后姑娘嗲声嗲气到曾舵爷面前道了个万福。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看把你急得。”曾晖靖拍了拍姑娘放粉嘟嘟的的手。
           “好了,小伙子,现在你去办你的事,我不阻拦你。”
      “谢了,曾爷!”谢方军抱拳行礼道。
      “爹,人家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朝东朝西都不晓得,让我带他去吧?”
      “好,好,才几天没见那狗东西嘛?就那么急的?快去快回,待时间久了,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爹,你再说,再不理你了!”
      姑娘嘟哝着粉嘴。
“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宝贝女儿,先人女儿!”
     一阵欢快的笑声在厅内荡起。
  
                                                               (三)

       谢方军随姑娘两人各坐一滑竿,到下江口的靠江的吊脚楼庭院停下。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把庭院的遮得严严实实,飞檐翘角门前有一对巍峨的石狮,张大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院门的上方有名家书写的黑底鎏金匾额“三义团”,溢出股股的豪气。姑娘拉了拉铜门环,吱呀一声,门开了个缝,探出了个老者的头来,一见是曾家小姐,笑容满面地招呼:“大小姐,好久不见,来找我家雷哥吧?”
          “哈哈,李老爹,你好!谁找他啊?是这哥哥找他有要事。”说完,四周都漾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穿过苍柏绿叶葱茏两进庭院,李老头大声传道:“雷哥,曾小姐来了!”
      从里屋箭步走出一男子,黑衣裤,白布鞋,清瘦个,乌黑浓密的大辫子盘在脖子上 ,白净面皮,浓黑眉毛,眼珠忽闪忽闪的不停转动,走起来身子好像在飘似的。
    雷和大家相互抱拳问候,就把大家迎进大厅,雷和曾家小姐客套了几句,听说谢有要事和自己协商,就叫曾家大小姐在客厅候着,然后就带谢方军进了里屋。
    “雷爷,你可认识张辑五先生?”谢方军问道。
     “那是我在彭山读书时谢家场的同学。后来听说他到日本留学回国在成都干大事。只是大家忙于生计,这七八年来就再也没见到过了。彼此音讯全无。唉!你是咋知道他的,你是他什么人,他怎么啦?”
      “雷爷,我也是他在成都府读书时学弟,这次就是受他之托,要我把这纸条亲手交给你。成都“丁未六君子”事件你可曾听说过?“
     “听说过大概,具体情况不很清楚。”
     谢方军就把张治祥留学日本回国后如何成都在组织起义,泄密而被捕入狱,与狱外同志继续秘密策划同志会暴动,准备尽可能联络各方面进步力量参与,扩大革命力量影响范围,如何把这任务交给自己来彭山江口,找雷成义,刚下船就被曾家抓来关住,又被曾家小姐救了讲述了一遍。
      “张辑五在向我交待时,就反复说,雷爷正直善良,最恨那些欺软怕硬,欺压百姓的豪强恶霸,常常周济贫困穷人,是最值得信赖的同学。你又是他很要好的同学朋友,找你肯定没错的!”
     “辑五和先生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我手下的这批兄弟响应辑五的大义肯定没问题,我也早看不惯这朝廷腐败,军阀豪强恶霸的欺压百姓,百姓们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只是苦于自己一介草民,文不能安邦,武难以定国,唉,惭愧之至!现在好了,有辑五这批爱国志士领头揭竿而起,举大义,肯定响应者云集。国家振兴有望了!百姓有救了!”雷成义说着,满眼闪忽着英豪的泪光。
   “辑五果然没看错雷爷!”
    “敢问先生,您还准备联络哪些方面的力量参与进去?”
     “雷爷,我在这两眼一抹黑,还真不知道哪些力量值得去联系哩。”
    雷成义沉吟了片刻道:“说起江口这地方,势力倒不小,街道吊脚楼逶迤五华里之多,船帮、茶帮、盐帮、柴邦、烟帮、碗帮都是这不大不小的势力,而且这些有各隶属于江口的袍哥里。我们这势力最大的就数刚才领你到我这来的曾家,光兄弟伙就有千人之众,上江口几乎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辖有船,烟、药、茶、柴等装卸运输,船只停靠的码头就有20多处是在他的地盘上,广东,江西会馆这两个会馆也是他的,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另两家分别是侗家的同义公,李家的江礼公,两家合起来也是千多号人,下江口的大多地方就是他们的经营范围,那里的江面宽,水势大,船的装卸吞吐量都大,码头也有近十个。主要从事盐和碗的装卸货运销售等,而且他们在百姓中口碑不错,不轻易扰民犯民,如果把这些势力都能动员参与了,那举事还不易如反掌?”。
      “那雷爷何不即刻把他们组织起来,一同起事呢?”
      “同义公,江礼公,这两家,我去说,也许他们会买我的面子。就是曾家难度大些。”
     “怎么啦,看得出,曾家大小姐不是很喜欢你吗?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的。再者,你阁下还曾经是曾爷的部下哩”,谢方军笑道。
      “先生有所不知,我曾是曾爷的部下不假,我和曾家小姐是青梅竹马也是真的。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曾家长大,也把曾爷视作我的亲身父亲,,他也很重用我。就是一件事,让我和他闹翻,我一气之下,愤然离开了,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这不,还闹着矛盾里,曾爷还常常说要把我撵出江口哩。”
     “愿闻其详。”
     “唉,你知道,我们这一带的百姓,基本上都靠水吃饭生存,除部分在种叶子烟,砍点柴,挖点盐而外,都是靠装载卸货撑船过日子的。拉船卸货,哪样都不轻松。尤其是那些撑船的,遇到顺水顺风的,那就不说了,如果逆水逆风的,或遇狂风暴雨,那他们就恼火了。最恼火的还是船帮规定,出船到成都4日,规定期内,每日发给船工4到5升大米;不管啥情况,4日外,伙食全部自理。饭开始还一日三顿,都是干饭,后来干脆改为一日两餐,早稀晚干。生病了或卸完货还赶人走。遇灾了受到的损失还叫船工赔。五年前夏天,一只船拉满满一船货到成都去,都到成都附近的高河坎了,突然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江水暴涨,手臂粗的纤绳都拉断了,船肯定就在汹涌的波涛漩涡里打漂,一个浪子打来,船砰地就撞在了岸的卵石包上,船底瞬间就漏水,船上的装载的货物有的随船沉入水底,有的飘浮在水上被水冲走。船工没一个不泡在激浪中拼命抢所载货物的。就这样,一直在水里待了两天。可回到家里,船主却还叫人赔偿船只及所载货物,不然就送到县里吃官司。又把船太公,篙手都抓了起来。而这些船主,绝大部分都是曾舵爷的,这下就激怒了所有的船工,几十名靠船吃饭的人和家里老老少少,几百号人,全涌到曾家来说理。曾舵爷听到动静后,翻院墙化装成捡狗屎的逃到了县城躲了起来。船工们聚集在曾家庭院外,高呼“饿死不如造死”,随后把所有码头围起来,不准任何人搬货卸货,不准任何人靠近码头,这样持续了三天,曾家人都不敢露面。曾舵爷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出面啊?我毕竟是在曾家长大的,就叫我想办法。我只好出面和船工们交谈,让他们提出解决的方案。他们提出,不得随意开除赶走船工,有病得治疗,到成都4日内,所发米增加一升,恢复一日三餐,保证干饭;如遇天灾,4日外,每三日补发大米一升,不得随意克扣船工的工钱等等。我和夫人商量后,觉得并不过分,就代表曾家答应了所有要求,并签字画押实施。我们放了太公和篙手,一切恢复了正常。
曾舵爷回到家后,责怪我擅做主张,说我良心被狗吃了,枉自他养我,并送我念书,同码头的袍哥们、所辖码头的船主们都找上门来,向他讨个说法,说是这主张让大家的蒙受巨大损失,而且在船工面前丢尽了脸面,臊了大家皮,曾舵爷没法,就只好就逐我出曾家,算是给大家的一个交代。当然他自己的损失也更多,他还扬言要把我赶出江口地盘。好在他夫人和女儿心存善良,没把我赶尽杀绝。
我出来后,靠着江湖上兄弟的帮忙和努力,这才打拼出今天这样的天地。可和曾爷的芥蒂却一时难以消除。“
    “那不是还有曾家大小姐吗?可以通过她来缓解你们之间的矛盾啊!”谢方军道。
    “为了大计,我就不顾这老脸去试试吧。”雷成义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出了里屋,雷成义叫过曾家小姐,附在她耳朵嘀咕了半天,曾家小姐开始面带难色,嘟囔着嘴,渐渐地,云开雾散,笑吟吟地说了声“讨厌!”转身回家了。

                                                                                         (四)

     送走曾家姑娘后,雷成义和谢方军在在庭院在切磋着武功,商议着联络其他各地势力义举事宜。
曾家大小姐在街上转了一大圈,又去烟巷子买了捆叶子烟,叫了个滑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直奔老爹里屋:“爹爹,我回来了。”
   “好,晓得了,你回来还要老子老娘在门口迎接你啊?”
    “回来就好,你前脚走,你老子后脚就要派人接来找你,生怕你在那被那小子吃了似的。”旁边的曾夫人道。
    “爹爹,看我给你买了啥回来了?”
        “啥啊?该不是那次我看到那姜坝的种叶子烟吧?”
         “爹爹好聪明,正是哈,我在街上瞅了很久了,终于看到有那种叶子烟了,我就给你带了捆回来,算是当女儿的孝敬你老人家了!”
      “还是我那宝贝闺女省事,算老子没白疼一阵!”曾舵爷正在屋子里伸脚握拳甩腿打着太极,看闺女回家了,满是高兴,停了下来,解下脖子上的发辫,接过夫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面额对夫人笑道:“说我?你不担心啊?就这么个宝贝!”
大小姐走到了曾舵爷的后面,伸出粉嘟嘟的小手,在父亲的肩膀上轻轻捏揉了起来:“爹爹,妈妈,我知道你们都疼爱女儿嘛,女儿也很疼爱你们噻,干脆以后我就不嫁了,一辈子都守在你们身边,孝敬你们,伺候你们得了。”
     “别别别,算了,你还是早点嫁出去得了,我可享受不了你这大小姐的脾气哈,你不把我们气死,不让我们为你操心,我们就阿弥陀佛了!”曾舵爷道。
     “妈,你看爹说的?算了,不理您了,还是我妈最疼我了,我就给妈亲近了。”大小姐嘟哝着嘴燕子似的跑到了曾夫人的后面给夫人捏揉了:   “人家也没那么差劲嘛.。干脆明天就随便找个男人私奔算了!”
“哈哈哈,看我那闺女还真生气了,你老子逗你玩玩还不行啊?别看他嘴上说得硬,其实他一会儿没见到,心里就如猫抓似的,你真哪天嫁人了,他还不要命啊?”
“你说我?,你比我还不如哩。闺女一离开家,你不是常站在门口张望,很多时候,叫人喊你,你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唉,也许是人老了,不中用了,怕子女离开了。”
大小姐转怒为笑,娇滴滴地道:“我就说嘛,我没那么差劲嘛?我是妈爹的命肝心,我就一直守着,白吃白住,把你们二老吃干吃光吃穷-----爹爹,我给你说点事,你千万得答应哈。”
“我就说嘛,今天老子的那捆叶子烟不可能白要的。哈哈,说,要啥?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
“人家闺女现在不需要那了,也许和雷小子有关的吧?”曾夫人打趣道。
“若是说他,那就免谈,还没把老子气死啊?”
“爹!你还那么记恨他啊?人家哪里不好嘛?”
“老子说不行就不行,啥事都好商量,这事就不说了。那个忘恩负义,胳膊专外拐的东西!还没把老子坑死?老子放他一马不说,他走了,一百多人还给他跑了,连过去给老子做生意好好的码头,客户,都转到他的名下去了。烟叶,茶叶,柴火,碗的部分生意客户都给他合作,居然敢背叛老子,哼!”曾舵爷说得咬牙切齿的。
“你说这话也得摸下自己心口板板吧。那些跟他走的都是自愿的,如果不是他竭力拦住,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跟着他跑了,还有,那次你强夺盐井沟的那7口盐井,差点惹出人命官司,还不是人家连夜赶到眉州府去找他大姨夫疏通说好话,为此人家还变卖了五间铺面来打理,你恐怕得在牢房里喂几年的蚊子,还不晓得啬多少钱呢?”曾夫人说道,“再说,这娃娃是在我家看着长大的,无论人才外貌德性,我都觉得很不错的!”
“好好,不说他了。闺女,你说说到底需要老子帮你做啥?”
“前天被你抓来关了一天的那小伙子刚才和雷哥商议,要为百姓做件大事,请你能够响应参与。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如果你答应,那就请你后天在桥楼子醉八仙酒楼喝茶。”
“好啊,那小子!那天老子没把他关死活送官府就算他天星高了!还想把老子引到火坑里?不去!知道不,弄不好是要戴红帽子的,卷进去了是要杀头的!老子还想多活几天哩!”
“爹,就你自私!就你知道危险!枉自你还是操社会跑江湖的,连那天那个白面小书生都不如!你怕就算了。我今天就走,不回来了!和那些危险的坏人在一起,遭官府的抓来杀死算了!有个这么窝囊的爹,活着也没啥意思。”
说完,头也不回,扭身便走。
                      ,
   “看你们爷女俩,话也不好好说。不是我说你这老东西,有啥不得了的嘛?闺女,站到!要走,娘和你一起走,把他一人晾在家,他也就清净了。”边说边把姑娘拉住,“哼,不就是叫喝个茶吗?就跟去上杀场似的。人家年纪轻轻的后生都不怕,你黄土都埋到嘴皮了,还怕个啥嘛?我这妇道之人都晓得这些年间,世道不好,这捐那税的,让人都没法活了。就算你挣到了点吊命的钱,那些棒老二们还眼红眼绿的把你盯到,稍不注意就拉你的肥猪儿,哪天过过安生的日子啊?老东西,就说要去醉八仙喝茶!我才肯信,他们把你吃了?”
曾夫人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曾舵爷无奈地叹道:“唉,你们这些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你们不把一家人的还有这么多弟兄的脑壳整掉是过不得的!老子先去看看再说,不信那龟儿子的把老子硬绑去啊?免得在家拿给你俩娘母吵的老子心烦。”
“哦。这就对了噻。”曾夫人道。
“   谢谢爹爹!|  ”大小姐破涕为笑了。  
                                                                (五)  

一抹晨曦划破了宁静,又一天的喧闹即将开始。船只开始从睡梦中醒来,船老大探出脑袋,还打着呵欠,伸了伸懒腰,骂骂咧咧起来:“狗日的夜那么短啊,瞌睡都没睡安逸过!懒狗日些,黑了又去找哪个骚婆娘把油榨干了啊,还死猪样的酣睡?都这样你那婆娘娃儿些吃锤子!快起来干活了!”随着船只移出码头,江面上逐渐荡出了泛着油腻恶臭的晕纹。大船的缝隙中,渔歌轻轻飘过,狭窄而灵动的打鱼子船很快示威似的把货船抛在了后面:“号丧投胎嗦,那么快?”船拐子们喷喷然道。江风习习,峰岚苍苍,古榕参天,青石小街迤逦而走,临江吊脚楼酒肆茶馆旅社错落有致,招揽生意的杂色旗幡随风飘舞,空气中依稀可闻昨天晚上仓库码头清点货物的唱叫声,川主庙楼川剧的歌声,锵锵的锣鼓声,茶肆酒楼粗野放荡的猜拳斗令声的吆喝声、叫骂声,女人招揽客人的淫荡声,马帮在青石板驮物蹄声,铃铛声,渔歌晚唱声;依稀可看到无数灯火和行人过路纤藤火把把五里长街照得透亮。。。。。。眼下是芦苇苍翠,江水缓缓,船只迤逦。一灰色长衣男子站在崖墓前的一个大石包上,面江沉吟道:
         露下霜高净碧浔
         渔郎江口暮云深
         残星漫引冥鸿渡
         飞入芦花何处寻。
“好一个飞入芦花何处寻!”
长衣男子转身一看,见是一二十几岁的后生。
“见笑了哈,只顾自己的兴头,没曾想搅了先生的清净!实在抱歉——敢问先生是?”
“哪里哪里!阁下吟的可是何明礼的秋浦芦花诗?是很美!江口秋的夜都被何先生写得如此之美,那眼下的早晨之美,就可以想象了!在下姓张,名治平,拙号守望,是谢家场人,辑五是我的堂兄。敢问先生可就是江礼公码头的李虎李舵爷?”
“正是在下。令兄的大名早有所闻,我辈甚是敬仰!先生也非寻常之人,在下这厢有礼了!”李虎连忙拱手作揖而拜。
“李舵爷如此客气,岂不折煞在下的寿了?”急忙行单腿跪拜之礼。
李虎连忙拉起张守望,宛如久别好友一般:“先生找我,定有啥事相告吧?”
“舵爷高见,这不是说话之地,请舵爷借一步说话。”
“你看,舵爷舵爷的多见外生分?本人谬长些时日,我们兄弟相称吧,我为兄,君屈为弟,如何?”
“高攀了!如再推辞,反而觉得矫情了。那只是委屈您了。”
一行二人来到了会馆堂口。李虎叫手下摆了茶点蔬果:“今天我义弟远道而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也谢绝一切来访!”余人关了大门退下。
“这次小弟是受我哥辑五之托,我哥的谢同学昨天又给我介绍了舵爷您的基本情况,现如今有要事和尊兄相商。”
“请讲。”
“不知尊兄有无听说孙文孙先生的?”
“有所闻,孙先生好像在组织叫什么同盟会的,说是要和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清蛮子干一场,取消外国蛮子在我们国家的铁路水运等方面的特权。这好啊,这些年也感觉到我们黎民百姓,尤其是买苦力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捐税增多,物价飞涨,到手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少。令兄辑五也在为之奔走呼号吧?”
“是的,他就是为之,前不久还被赵尔丰抓来关在牢房里,现在都还没出来。这次就是他要我回家联络各方义士,积极响应孙先生号召,参与到这革命的洪流中来。这次我也先后跑了谢家,义和,公义,青龙,观音等乡镇,找了还有浦江,邛崃,新津,大邑的很多地方,专门找了当地有影响名望的绅士豪门袍哥,这些地方大多豪绅名流,都愿意响应义举,策应孙先生。贵地的曾舵爷,侗舵爷,我哥的同学谢先生,正在联络他们,想必也没多大问题。”
“既然孙先生令兄和尊弟是为了我们贫民百姓,为了民族国家,而且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那么多的牺牲,那我李某人也不是孬种!说吧,让我干啥,吩咐声就行了,脑袋砍了就碗口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我手下的兄弟随时听弟的差遣!”
                                                                             (六)

桥楼子坐落在江口上场口横街子,那是世界最早的茶肆,汉代王褒在这撰写了《童约》,“武阳卖茶。杨氏池中担荷”。茶的生产销售,品茗就已为时尚。一大早,桥楼子与往常一样,沸腾了起来,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男男女女,红装素颜,鹤发者童颜者,疾步匆匆,缓缓踱步,走夫贩卒,骑马的,坐滑竿的,各色人等,要有尽有。一里多长的街道,窄点的地方,几乎把你挤得了来脚都落不到地就往前了。醉八仙酒楼就在桥楼子横街子的最东处,那是曾舵爷码头手下的一个张氏寡妇在经营。那寡妇凭着自己徐娘半老的姿色,说不明道不白的经营手段,在此苦苦经营了十几年,基本摆平了地方的各色地痞流氓,倒把这酒楼茶园打理得井井有条,“茶西施”的名号,在武阳江口方圆几十里,几乎是都有所闻的。
曾舵爷召了个八人大轿,直往这赶来。只见他身着青布印花长衫,猩红色马褂,貂皮帽,三尺多长湘妃竹旱烟袋,嵌着金光闪闪锡铜烟斗,半眯着丹凤眼,一摇一晃地哼着小曲。十几个马仔,在左右前后,屁颠屁颠地跑着。
刚到醉八仙门口,那茶西施早就在那迎候了:“哎呦,曾爷好久没来看小女子了!要不是雷爷他们请你来喝茶,恐怕八级台风也把你吹不来啊!曾爷,请,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边说边抛来个媚眼,道了个万福。
“呵呵,你这小娘们说的,老子才两天没来吗,就这么个德性!-----雷娃儿他们来了么?”
“早在那芙蓉厅候着曾爷了,七八个人,都是年轻的俊生。为爷们好好喝茶,小女子今天不做别人的生意了。看,人家对爷够意思了吧?”
“你在小骚娘们!”说着,走到茶西施跟前,还不忘捏捏茶西施粉嘟嘟的玉臂。
茶西施把曾舵爷引上了楼,就把所有跟班全拦了下来:“雷爷说了,今天只请曾爷一人,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闯入!”别看茶西施平时爱与人说疯话,与男子打情骂俏,但娇艳动人后面,也藏着寒冷威严的杀气。让你不敢向前半步。
曾舵爷转了几道拐,过了几个弯,这才进了装饰富丽堂皇的芙蓉厅。厅内一张雕着五朵娇艳的芙蓉的红木大八仙桌,桌的正面有本地著名书家手书对联。上联是“花笺茗碗香千载”,下联是“云影波光活一楼”。对联背面是青绿山水画,瀑布飞泉,枯松下寒士抚琴听流,左墙悬挂的是工笔重彩芙蓉图,右侧挂的是百鸟朝牡丹。厅的地面铺的是猩红色的波斯地毯,四周墙壁全是雕龙凿凤。
曾舵爷刚一进门,左右两侧坐的人齐刷刷地站起来抱拳施礼:“曾爷吉祥!请上座!”
曾舵爷飞速地扫视了厅内,迈着方部在上首落了座,端起了桌上早起泡好的青花茶碗,揭开茶盖,吹了吹泡子,抿了口,在喉咙里呵呵呵地会儿,吐在了旁边的痰盂里,清了请嗓子,把烟袋往脚板上磕了磕,横过来放在八仙桌上,略微欠了欠身子,抱了抱拳:“让诸位久等了,你们客气了!--吙。还有两位新人嗦?这位是------?”曾爷扫到下首坐的除自己熟悉的雷成义,李虎,侗三清,那个曾被自己抓过的外,还多了个小后生。
“舵爷,这位是张。。。。。”
“人家自己长得有嘴巴,个人晓得说!”还没等雷成义说完,曾晖靖就打断了话。
“好,曾爷,在下姓叫张治平,张治祥的堂弟,在此给曾爷请安,也代表家兄给曾爷问好!”张守望自自我介绍道。
“在下谢方军,曾爷是盛情款待过在下的,就不多介绍了吧?”谢后生道。
“嗯嗯,晓得,晓得。”曾舵爷话语中闪过旁人不易觉察的尴尬。
“好了,大家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今天请在座的舵爷来,就是一件事协商,想必诸位都也清楚了,就是要大家响应中山的号召,参与到为国家百姓争取权利的革命洪流中去,具体内容请谢兄弟给大家讲..大家欢迎!”
谢方军给大家行了个拱手礼:“诸位爷,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此次在下奉辑五之托,来到彭山江口,知道诸位都是英雄豪杰,且有正义之感,在当地都有很高的威望,手下有很多的弟兄,只要诸位振臂一呼,那谁敢不来聚在麾下?眼下我们国家民族正值鞑虏践踏蹂躏,官府勾结外国列强欺压百姓,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民不聊生,难道我们就任外族鞑子来宰割?任他们来我们口中夺食?古人说得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是我们的天下,国家是我们的国家,我们不干,谁干?自己不抗争,谁来为我们抗争?我们就是要联合起来,革大清的命,建立民主共和自由的国家。
“现在各地反鞑虏列强的呼声一浪过一浪,海内外反清势力日益壮大,广州,云南,上海义士都纷纷聚义,呼啸山林,就是我们四川的成都,自贡,荣县的反清革命风火,也如火如荼。就在前天,在下和辑五的堂弟张先生,先后察看了这附近的关子口,点将台,将军湖等地形地貌,如果你们在这附近设伏,进可攻,退可守。清兵官府,敢来进犯,定将叫他们有来无回,他们只有葬身于鱼腹。
“诸位愿意者投入者革命洪流者,我代表孙先生,代表辑五,代表黎民百姓,在这给大家作揖磕头:谢谢了!当然这也是提头耍的营生,成功了自然是好,如果有了万一,那就是诛九族之难,为家人亲友弟兄身家性命着想而拒绝,也是情理之中,惟求不告密而已!万请诸爷”斟酌再三!下面请治平弟把近期联络各地义士情况向大家介绍下“
张治平站了起向大家拱了拱手,就把最近联络的谢家等地豪杰好汉的人员,经费武器配备等情况给大家做了具体的介绍和说明。
大家听罢,一时陷入沉默。少许,侗舵爷道:“跟着中山和辑五先生干惊天动地的事,那是没有说的了,我相信在座的都不会是孬种,都是有血性的男人!只是我们现在手下的弟兄们,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问题不大,但要和官府清军真枪真刀地干,恐怕军事素养还有待提高。这。。。。。”
“侗舵爷说的问题,我走前,熊克武将军已为我们考虑到了。我们在郫县和温江都设有训练场,到时需要时,诸位爷就可把兄弟分批送到训练基地军事训练,我相信,兄弟明白了为自己打仗,通过一定的集训,兄弟们的军事素养会得到大幅度提升的。”
李成义自然积极应和,曾舵爷还是在抿茶不语。

正在这当儿,茶西施略微慌张地跑了进来,在曾舵爷耳语了几句,曾爷道“狗日的,不知谁泄的密,线人来报说,官兵已过彭山渡船口了,大家还是先散了,以后再抽时间商议。张先生和谢老弟,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别硬碰!”
说着,大家讲纷纷从后门出,很快融进了熙熙攘攘的横街子走卒贩徒的人流中。
                                                                           (七)

一队官兵直奔桥楼子醉八仙,茶西施门外碎步跑了过来,甩了甩衣袖,笑容可掬道:“各位军爷,今天有空来喝茶啊?刚进了几包上等的龙井茶,正说请军爷来享用哩。里边请!”
带头是恶狠狠道:“去!去!小寡妇骚娘们,爷今儿个是有公务在身,没工夫给你闲扯,据可靠情报,说你在有乱党在此相聚,可有此事?”
“哎哟,军爷,小女子胆儿小,可千万别吓倒了我哈!这儿年,谁活腻了,弄个乱党藏着,看到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乱党瘟丧,躲还来不及哩,当真不要命了嗦?我可还还想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啊!”
“别给爷瞎扯耽误时间,有就赶快叫他们滚出来,不然被爷抓住了,老佛爷说了,杀了喂野狗,你骚婆娘也得关进去,让我那些手下弟兄好好伺候你,怕不把你那骚洞弄得稀耙烂?”
“爷,别说那么难听那么吓人的好不?您不相信就进去看嘛?小女子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晓得?”茶西施有些嗔怒。
“搜!就是只苍蝇蚊子也给老子逮出来!我肯信还有假?”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十来过官兵疯狗似地扑进了酒楼。茶园里除了喝茶唱戏说书的外,真还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带头的气得个脸乌青,抛下一句:“小骚妇听着,以后有啥情况,及时向也报告哈,不然老子饶不了你龟儿子的!走!”
“好哩,军爷们慢走,常来这喝茶哈!”茶西施望着官兵渐远的背影,腰肢一扭,纤手一指,“哼,遭天杀的瘟丧,就知道对百姓耍横!”就这样骂骂咧咧地进了茶楼。
到了擦黑,茶西施打烊关了门,喊过一轿,直奔曾家大院来。老管家开了大门,把西施引到内院,高声通报道:“曾爷,曾夫人,茶西施来了!”
曾舵爷和夫人急忙出来,把西施引到客厅,舵爷和夫人主座,西施客座。上茶果点心,管家退出关门。
“张老板稀客哈!给您请晚安了!”曾夫人道。
“舵爷,舵爷夫人吉祥!”西施欠身答礼。
“舵爷,舵爷夫人,今天小女子冒昧造访,是为白天之事而来,尽管夫人当时不在场,但夫人是个明大义之人,我也就不用回避了。”
夫人道:“谢谢,请老板直说无妨,让我也增长下见识。”
“舵爷,见您上午一直沉默不语,不知您对他们所说举义之事,可有别的想法?”
曾舵爷干咳了两下:“倒也没啥想法,孙先生辑五后生他们的事,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作为有血性的男人,哪个受得了眼下这窝囊气啊?清狗子强占我中华江山几百年了,杀我同胞,掠我财产,奸我姐妹,霸资源,整个社会都在炸药桶内,只要一个火星,顷刻就炸翻了!再说,我夫人家祖上,本是富豪书家,清狗子的扬州屠城,要不是他祖爹提早来四川省亲,恐怕那家子就根都留不下来了!我的祖上在江口乃至武阳彭山这带,不说富甲一方,富可敌国,可也是说得起话,吃得起饭,买个成都府啥的,也还算个毛事?雍正5年,成都总督多尔康看上了我家祖上财产,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我曾祖父进班房,还放出话来杀要秋后问斩,我们变卖了大部分家产,上下打点,这才保着了曾祖父的性命。同时,多尔康还强行霸占了祖父这新津,黄龙溪这带的码头货运经营。这国恨家仇,你说我能坐视不理?”曾舵爷说话时,咬牙切齿,剑眉上竖。停下来,呷了口茶,“国仇家恨啊!国仇家恨啊!我这几十年拼命,甚至冒着不择手段,为富不仁的骂名,为的啥?还不是为这妻儿老少,为的是手下的千多号弟兄有个好日子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可近年来,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税捐比风还涨得快,官府还勾结外寇鞑虏强占铁路,海运权税,我们这些靠水吃饭的人,还有活路啊?只是我想到谢方军,张治平他们说的,就凭我们江口几个人,就把清狗子推翻赶走了?无疑是飞蛾扑火,难哦!难哦!”
“曾爷说的是,难怪曾爷上午一直沉默不言,原来曾爷也是一腔热血这沸腾,我这小女子都被曾爷感动,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别给他戴高帽子了。他就是那样的德性,这我最了解他了,”曾夫人道,“在外呢,嘻嘻哈哈,吊儿郎当,人后呢,心思比谁都重。常在祖上的灵牌前叹气,自言自语说,愧对祖宗,就是把雷娃儿赶出门,也常对我说,其实那孩子是真可怜,不该,真不该!他为我家做了那么多的十,真不该!可真人前呢,只要谁提起他,就恨不得拨人家皮,吃人肉似的。”
“‘哦。真真个知夫莫如妻了!”茶西施说,“刚才听了舵爷和夫人的一席话,才算真正了解了舵爷。小女子虽说妇道之人,读的书不多,大道理也说不上来。但也知晓国家社稷,国家不在了,老百姓靠谁了保护?我们的生意还能再做?还能安生地去做?这样我就可以回去给雷爷谢后生张先生说明舵爷夫人的心迹了,他们见舵爷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您会有别的想法哩。舵爷放心,现在我们的力量是比较单薄,但谢和张他们正在想办法,再说,熊克武不是说还派人来帮助训练咱这的弟兄们吗?那我就不打扰舵爷和夫人休息了,我累了一天,也该回去睡觉了。”说着,茶西施站起来伸了懒腰。
“送送您吧。”夫人站起来说。
“不必了,俗话说,君送千里,终有一别,我自个识路。”
“那慢走了!”舵爷和夫人同时道。
                                                                                (八)

两个月后的一个早晨,大家都聚到了仙女山脚下的杨家祠堂的内厅里,谢方军见都来起,就低声宣布道:“我代表同盟会四川分会宣布命令:任命曾晖靖为彭山江口同志会总指挥,李虎,侗先顺为副总指挥,雷成义为军师,张丽花为军务总监,江口同志会隶属于四川同盟会。下面,请曾晖靖总指挥给大家讲话。”
曾舵爷向大家拱了拱手:“各位,承蒙大家信任,愧做了江口同志会总指挥,谢了!在座各位豪杰,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多的我就不说了,为百姓苍生,为国家民族,更为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就跟中山辑五先生干了!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好汉不能窝囊活,生做人杰,死为鬼雄,豁出去了!”
一片掌声回应了曾舵爷的话。张治平接着道:“刚才曾舵爷的话,道出了我们在座有志者的心声,我们一定会不负父老乡亲的厚望,担负起国家民族的所赋予我们的重任,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我们的民主自由幸福的国家。熊将军考虑到兄弟们到外地集训既不安全,也不方便,就转派一个教官来教兄弟们。”他指着身后高的魁梧的男子介绍道“这位就是熊将军派来帮大家训练的王教官,大家欢迎。”站在张治平身边身材高大魁梧的王教官抱拳向大家行了个礼:“兄弟初来咋到,还请各位舵爷兄妹多多关照。考虑到安全和方便,在下到各舵爷堂口对手下弟兄实施计训练,暂定除曾舵爷码头因兄弟多安排两月外,其余码头各都安排一月轮训。轮训顺序是雷成义、李虎,侗先顺,曾晖靖,训练场地由各舵爷提供,器材暂由码头自己负责,待经费凑集到一定时,再由上面配备调拨。”
“好!好!”大家一致赞同道。
“下面请张丽花把经费凑集和武器的购买配备情况给大家介绍下。”
茶西施站了起来,也向大家行个礼:“经过张先生的四处奔波,谢先生到处拉赞助,和各方义士豪杰的捐赠,新津的黄开龙捐大洋500,大邑的李琦赠被服302套,谢家的帅西青大洋300,公义的郭金首饰两百三十四件,江口的名流捐款大洋725,衣物653套,首饰526件(本人捐大洋150,首饰76件),这些一共折合大洋12354个。”
“打断下,武器可以通过我的二姨夫购买,他是重庆江津军需供应处谋职,想来问题不大。”张治平道。
茶西施接着说:“如果实在开支不过来,我可把我的铺子股份让出一部分转成一笔钱,反正我孤儿寡母的,也消耗不了多少钱,能填饱肚子穿暖和就行了。”
“张夫人真够仗义,此举让我们这些须眉也无地自容了!惭愧惭愧!”
大家站起来齐声向茶西施拱手喝彩。
“我捐出船只30条,妈的,西施小娘们把我这当男人的整得来不好意思了.”曾舵爷大声嚷了起来。
“我再捐半年的烟叶利润!”
“我出三月的盐矿收入”
“我捐大洋400。”
。。。。。。
                                                                 (九)


这天,风呼呼地挂着。雨哗哗地下着。手握长矛、背负红缨大刀、肩挎毛瑟抢的各列方队三千多人,全都精神抖擞地站在江口三义全堂口的大坝头,四周插着各色旗帜,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白底黑字大书标语:誓死捍卫主权,严惩凶犯,释放爱国人士。曾舵爷头戴黑色头盔,身穿紧身皂色衣裤,猩红色风披,铁塔似的站在台中央。雷成义、李虎、侗先顺、张丽花都戎装左右站立。张治平首先发言:“兄弟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就是向大家通告一件事,我们也许听说了,前天,也就是9月17日上午,四川保路同志会首领浦殿俊,罗伦等人被赵尔丰骗到督军府遭逮捕,同时还下令士兵枪杀冒雨前来请愿释放浦殿俊罗伦等爱国首领的无辜群众和学生甚至小孩,当场打死32人,伤者不计其数,次日,又枪杀数十人,还下令三天内不准收尸。这一行径,是可忍,孰不忍!惨案发生后,成都附近的各路英雄豪杰,已经扑向成都,准备围攻省城,要求赵尔丰释放我们的爱国保路人士,给死难者发抚恤金,慰问死难者家属,严惩杀人凶手。刚接到的情报说,英雄豪杰们刚到市郊的红牌楼,却遭到了清军的阻击,又有无数弟兄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我们能够坐视不理吗?”
“不能!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台下的呼声地动山摇。
|“好,好!就是要以牙还牙!下面请雷军师来给我们部署作战调配方案。”
雷成义道“东路李虎部,从仁寿籍田方向出发,西路侗先顺部,从新津出发,中路水路,张丽花率曾晖靖一部水路沿半边街,黄龙溪出发,曾晖靖余部随曾爷我等作先锋,首先在公兴普兴一带设伏,迎接清兵,最迟明日上午在犀浦和汇合。”
“遵命!”
只见曾舵爷大手一挥:“兄弟们,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是该我们留名于青史的时候了,是驴子是马,这就能看出来。还是那谢先生说得好,生当做人杰,死了也要做鬼雄!在清狗子面前,千万别给老子做孬种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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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29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历史题材哈

发表于 2016-11-10 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彭山历史故事
手机网友  发表于 2016-11-29 23:55
真正写彭山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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