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苍溪独角兽

huangguangyong2 · 发表于 2017-4-21 11:45

记得是农历谷雨那天，我应朋友之约，在县城的狮子巷，兑现了一场与独角兽灯舞的约会。

小巷深处的县民间文艺产业商会在星星点点雨点中似乎有了一丝羞涩。

中式四合院内有雕花木门窗的屋檐下，放着已扎好的独角兽灯。

我头脑中有前辈文人张国瑛老师在《苍溪县文化志》中描写的独角兽灯：“独角兽灯，其头直径四尺，头顶独角，上系红布，眼似铜铃，闪闪发光，血口狞牙，张合自如。其鼻如狮，触须坚韧，以两条三尺长的斑竹马鞭绑扎。兽皮长九尺，宽六尺，彩绘金鳞，股后系麻尾”。
不过眼前的灯，并不完全如此，那灯头，不到三尺；那兽鼻，并无我们苍溪的狮子灯的鼻子大；那弯弯的緾着彩纸花的触须，并不坚韧；而兽皮，大红鲜亮，并无我记忆中的以墨绿夹水红淡黄的色调，自然少了那独角兽的凶猛之气。据舞灯人说，独角兽灯无尾巴的。而头上还有七、八、九个包。

朋友是文化产业商会会长，早已准备好了舞灯用的打击乐曲谱。

那激昂的锣鼓，更似川剧锣鼓，少了浑厚沉闷；更无那最有特色的铜号一气吹出的二十四个“呜嘟嘟”。

舞灯人，动作除翻滚、摇头、起掌等动作外，并无多少表现姿态凶猛、威风雄壮(许是第一次排练，还没有看到攀上方桌)。

我看着排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问旁边的打击乐师傅，说是并没有见过当年赵家山人舞灯。哦，我明白了，如我辈已至古稀之年，尚是在六、七岁时见过，那这些比我小得多的舞灯人，怎么能见到呢。

这儿，我得说独角兽灯舞。独角兽，有民间传说：

据说，四五百年前，苍溪县城河对门赵家山农户不但经常丢失家禽家畜，甚至庄稼成熟之际，麦苗稻禾，亦受野兽践踏，几至颗粒无收。乡民不堪其扰，乃聚众昼夜防守。一夜，忽见山下河边一庞然怪兽，身长一丈，头生独角，鼻喷触须，两眼闪光，口似血盆，遍体鳞甲，状极凶猛，“呜嘟嘟”声声嚎叫，震荡山谷。众人急点燃灯笼火把，敲响铜锣木梆，鸣放火枪土炮，手持锄头扁担，齐声呐喊驱赶。怪兽惊恐，跳跃、翻滚和打立掌以拒。然乡民吼喊围击，穷追不舍。怪兽夺路而逃，直奔孙家仑(原镇水乡政府所在地)，跳入嘉陵江深潭之中。众乡民以火枪、弓弩直射深潭，翌日凌晨，江水泛红，长达数日。众料怪兽已除，得胜而归。尔后又集资修建镇水寺，永镇水兽，以保平安。

以后，赵家山的乡民们便仿其形象，制作独角兽灯，每年圆宵节，用焰火、花炮烧之，以示驱兽降怪之意。

独角兽灯舞系苍溪农民在数百年前独创的一种民间舞蹈。它是根据以上所说的这个神奇的传说故事编成的。首创于苍溪县城嘉陵江对面的赵家山。

平地表演时二男青年一前一后披上独角兽皮，绕场一周，依照怪兽形态，做摇头、摆尾、甩须、抖甲、张牙、舞爪、翻滚、尥蹶、奔腾、啃腿、舔毛、擦痒、起掌等动作，姿态凶猛，威风雄壮。配以浑厚沉闷之大锣大鼓，间以五尺长的铜号长鸣，一气吹二十四个“呜嘟嘟”，尖厉激越，气氛紧张。继而独角兽起立掌，圆场舞蹈，兽身直挺，高有丈余，抖擞鳞甲。接着跃上场地中方桌，表演俯视、盘旋、啃石等动作，然后又起掌再上另一层方桌垒起的高台，直至13张桌子，高达数丈，惊险之极。当独角兽登高台顶端后，还要烧花，将石窝子、牛角花、竹筒花和大小鞭炮一齐点燃，四面围攻。鞭炮火花或爆炸于头顶，或射在脚下，或烧于腹背，硝烟迷目呛鼻，表演者舞动兽头，左右摇摆，甩动触须，抖动鳞甲，将独角兽被驱赶之首尾不能相顾之状，表现得活灵活现。

回顾了前辈的描述，面对眼前的表演，我有一些失落，因为，在排练场，面对年纪不大信心百倍的舞灯人，没能看到如前辈描述的场景。

其实，失落或许仅仅是一种情绪，一种心境，可愧疚呢？

在这小院中，锣鼓兽灯，石板院坝，似曾相识的妙曼里，我突然生出一丝愧疚的感动。我见过西门菜市坝坝里十三层高的方桌上表演的独角兽灯舞，也见过人民会场的烧花的独角兽灯舞。可我在那比自己年轻得多的舞灯人面前，却不想说出自己见过的独角兽灯。有多少的无奈、也有多少的听之任之呢。

无容置疑，苍溪的民间文化积淀厚重，是当前文旅结合，开发旅游产业的好素材。“独角兽灯舞”不正在成为新时代苍溪人的又一张名片吗？虽然，这些素材，被地区利益驱动而随意嫁接、想入非非的胡编乱造，但谎言的重复就是真理，传说就是传说，它不是正史，不必认真的。

令人欣喜的是，多年不见的独角兽灯舞，终于在文化产业商会重排。作为“民间文化”的一部分，必然会像人们围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其它苍溪非遗项目一样，受到很好的发掘和保护。不过，对这项苍溪唯一的民间文化表演形式，我想最好是先展示出原汁原味自身的特色(包括灯的造型、灯舞的肢体动作、打击乐的锣鼓、特别是那一气吹出的二十四个“呜嘟嘟”的铜号等，再作改动为好)。

再见，独角兽灯舞。或许，不久的将来，我将会听到浑厚沉闷之大锣大鼓和那五尺长的铜号一气吹出的二十四个“呜嘟嘟”，看到登上十三层方桌的姿态凶猛、威风雄壮的独角兽。

2017/4/21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