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樱桃满地红

川女远嫁 · 发表于 2017-5-31 08:51

满地的红樱桃
文/黄春红

许多年前，我家门前有个晒坝，晒坝坎边有条欢快流淌的小溪沟。溪沟边上种了几株樱桃树。最大的一株有水桶般粗。树干开杈。一杈平缓地延伸到东边，一叉直挺挺地向上伸展。
每年雨水节过后，樱桃树蓄积了半年的生机，呼啦一下就缀满了花苞。在春天熙风吹拂几日过后，鹅黄色的花瓣就羞涩地绽开笑脸。远远望去，就像一把乳白色的大伞笼罩着晒坝。
本来晒坝是秋天晒谷子的场地，好几次父亲要把樱桃树砍掉，都被母亲挡住了。她说： “来年五月青黄不接的时候，拿什么来卖钱换米度过饥荒？”后来父亲再没提说砍树之事。
五一节前几天，樱桃还是一粒粒的青黄豆，硬硬地藏在树叶缝里不起眼。只几天功夫，那些个小果球突然珠圆玉润的有了光泽。似乎果子上焗了一层油亮的红色。
这时候，母亲就找来麻绳，把下面稍微细小的树枝与上面稍粗的树枝，用绳子两头绑结实。采摘的时候粗细树枝通过麻绳相互牵扯，就不易踩断。
采摘樱桃要起早，天刚亮，母亲就把竹篮用绳子系在腰间，人说樱桃好吃，果难采。是呀，采摘樱桃特别要眼睛尖，红的、黄的、青的挂满树枝。要专挑果膨大、色彩光润的。她在树上东挑西捡，像个小猴子似的，轻灵地从这根树枝攀到那根树枝，用指甲连同果蒂掐断，小心翼翼放在腰上的篮子里。起风啦，树枝摇晃很厉害，把母亲摇到这边、又摇向那边，似乎要掉下来。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下捏了一把冷汗。
“陈大嬢，小心点啊。”我循声望去，是我的同学周蓉，她正背着电瓶吃力地仰望树上。
她住在麻溪老街上。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驼背的爷爷在充电房工作，早上周蓉就得把电瓶送到煤矿去。每次背着电瓶步履瞒珊地经过我家门前时，母亲就会叹息：“周大爷的孙女这么瘦小的身子骨，却要背这么重的电瓶，真是孝顺呀。”
母亲摘下一篮梭下树，指甲变成黑色的了，刚把篮子搁下，大家哗啦地围拢上去，看着满篮红彤彤的樱桃，馋得大家口水直流。
其实，各家各户都有樱桃树，住在岷江河畔的人家，离对面的水泥厂比较近，樱桃树上连树叶都没见几片。而我家的樱桃树距离岷江比较远，根又扎在水里，所以樱桃结的最多，红的也最早。
周蓉见母亲安全从树上下来，便背着电瓶离开。母亲追上去，塞一大把樱桃给她。然后回转身，给我的小伙伴一人两颗。母亲的偏心让我很没有面子。
晚上，小伙伴依旧来叫我一起看坝坝电影。母亲和父亲坐在放映机旁看得正欢。我心想，这正是小伙伴吃樱桃的最佳时机。于是，拉着小伙伴朝我家樱桃树奔去。
我从檐口边拿出刨锄，把树枝勾下来。老练地告诉她们摸到软的就下手。这时，远处几个人影在晃动，我以为是看电影的家人回来了，丢下刨锄一窝蜂就朝坎底下跑。
第二天早上，樱桃树下出现的场景吓我一跳，只见一根根扳断的树枝倒挂在风中，地上满是摔破皮的红樱桃。
母亲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大声哭喊：“这都是些啥子人啊，要吃樱桃好好摘嘛，咋个把一根二根树枝都扳断啊，来年我们靠啥子来度过青黄不接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