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屋有一棵侧柏药树,她已活了三百多年,,她的技叶不知医治了多少病人.<<夲草纲目>>记载她不仅能医治妇女红崩白带,月经不调,产前产后身体虚弱,而且还能延缓衰老,治阴虚阳亏,增强人体免役力及抗癌作用.她生长在我们穷家大院,从不张扬,也无人欣赏.默默无闻,但她却偏是让你将她刻入到心底里去。那棵树,是回忆盒开启的标记,也是情感门阀的导引物,无论你是否可以将其记住,她就在那里,继续傲娇地生长着。
我年少的记忆里,,那棵树,扎根在我六年小学时光里,那是一棵大得不显眼的柏树,就长在那分岔城门洞路口大院里。她就像画里的奇物一样,神秘,不由得使我至今仍怀疑那茂密中,是否住着个聊斋里的妖怪或是童话里的精灵,好似你稍不注意,它便在你近处慌慌而过,而你始终不曾见其踪迹。
记得有一个早上,我早早去到学校,太阳赶巧儿地升起些来了,可那树大,我只能抓住罅隙的光罢,便在树下干站着,想着看小太阳可是躲在了柏树的怀里,可巧,见那树下却是布满了丰盈饱满的小颗子,太阳一出來,哇塞,满地碎金,闪闪发亮,这树上掉下的小颗子及枝叶就是止血造血,生津补阳的药果.
晨跑的老健将们路过这里,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生怕那老腿一不小心踩碎小颗子,沐浴日光的惬意,老一辈的他们总是那么爱惜作物的,不是吗?远处是紧接着接近的是孩童们朗快的歌声,想罢是昨儿老师刚教的曲儿,连这些个老人们都不住停下脚步来。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家伙们冲过来,将那重重的书包放一旁,好奇地端详着这不知哪里散落下来的小果子,一个好玩儿的孩子伸手去摸了摸。
这一摸可不得了啊,他直直地愣了一下,其他孩子们见状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捡些果子起来,可谁知他们用力在绿果堆里戳两下,不果,再晃两下肉肉的小手儿,大笑着:“嗬~爷爷爷爷,眼镜可真是没戴咧,这可哪里是小果子呀,这明明就是阳光呀!”
哟~阳光呀!我们真是老了咯。还是小屁孩们眼睛厉害啊,哈哈哈.......”
苍劲有力与稚嫩细长的笑声一同在那棵老柏树下渐传渐远,惊得鸟儿都胡乱飞着,对这忽然的热闹不明所以。这愈发的热闹也让路过的学生们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却也没停住脚步向教室走去。而我再抬头,瞧着小太阳也终究是忍不住探出了整个身子来瞧热闹,当然,可她这会儿是只见着那百如一日的校服川流和我与同学们手中捧的闪烁黄金似的药柏果子。
嗬,我是如何也忍不住地笑了,可真是一棵好大的好大的老柏树啊!这可怎不会让人挂念牢记呢?也幸得我一直是个闲人。
五八年县上提出超英赶美,大炼钢铁,街主任和镇领导带领数十条壮汉手提斧头大刀冲进大院要砍柏树烧炉炼钢,被父亲与李大伯拦住了.父亲说这荥经全县就只有这株树了,用不着砍掉她,正当街主任与父亲争论不休时,老中医李大伯从屋内拿一夲翻黄的<<夲草纲目>>冲了出来一边翻着书一边大声念着"侧柏叶,侧柏果,专治鼻出血,咯血,尿血,崩漏,......"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恼.他和父亲同院内老少手扣手将老柏树团团围住.我刚十岁也加入保树行列围着柏树死死地护着,直到街主任她们撤离.
记得一天,一个中年妇女因红崩去了好几家大医院医治无效,打听到我家大院有侧柏匆匆赶來,我母亲给了她几枝侧柏叶和果子叫她熬水吞服,早晚一次.那妇女掏出笔纸记录下来.
后來那妇女随丈夫调进省城工作,十多年后她牵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來我家一进门就叫方妈妈,硬把一大包东西塞进母亲怀中.她说自那次服用侧柏后身体康复就怀上了.她一边说一边指着那女孩又说"这就是那年离开荥经怀上的,为了感谢药柏治病之恩,故将女儿取名为杨柏枝.她说柏枝今年高考以优异成绩录取清华.要走时再三叫母亲好好保重身体,并在树下叩拜了三下,转身叫我们全家有空一定去成都省委大院作客.
时光转眼,一恍到了前年旧城改造.县城拆迁办再三要砍掉这药柏,我火了三进三出进县委,去政府,网上发帖呼吁保树,我已六十六了愿以这条老命与树共存,下决心人在树在,与树共存.并复印66份中央省地关于重点保护稀有树种的红头文件层层上书,得以在县拆迁办王富林主任找林业部门鉴定完好无损地保护下來.
每逢无事便在老树下搜寻童年美好故事,儿时因五九年挨饿逃学于树下,同小伙伴"藏猫猫"围着树旋转,耍女朋友失恋时,树下啼哭,老树都为我分忧,频频掉眼泪般树汁,院中老树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解救了不知多少生命,可不幸在今年八月五日那晚被狂风灭了她的命,亨年326岁.
今晨跑步于小坪山,在城门洞路口见她的身子处已被水泥凝固,周围被警戒带捆绑.我不由遥望蓝天,仿佛看见她在阳光下轻轻摆动地向我微笑,她已经没有生节瘤的手指,没有斑痕,没有百年不满与苦闷---------什么都看不见了,从她粗糙的,百年的树皮里,有着同我一样悲欢离合的故事,她走了,走得那么突然,那么洒脱,我希望哪一天,驾鹤西去同她一样沒有一絲留念和痛苦,这就是最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