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他们将人分四等:
第一等,蒙古人;
第二等,色目人;
第三等,汉人;
第四等,南人。
蒙古人是他们自己,他们称为“自家骨肉”。
色目人是中亚人,在蒙古的征服过程中,给了蒙古帝国极大帮助。
汉人,指的是我们,四川的,阻挡蒙古铁蹄半个多世纪,击杀蒙哥大汗,致使四大汗国分崩离析的,我们的先祖。
南人,是南宋人,最终崖山王国,再无大宋,再无家国。
长久以来,我们不明白,为什么同属宋人,汉人在蒙古人眼中,地位却要更高?
传说,蒙古大军攻陷嘉州,为泄愤怒,将“凌云九峰”(今东方佛都)诸寺,焚烧殆尽,致使风云变色,鸟兽投江,大佛夜泣,山上烈火数月未熄,元军震怖,未敢入城。
从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漠北诸部开始,蒙古就一直处在战争漩涡的中心,金、西夏、宋……从太平洋到地中海,但凡马蹄所能及之处,都是蒙古骑兵的战场。然而总有异族不甘心就这样臣服于强权,不愿受亡国之辱。中华民族正是这“异族”,1259年,钓鱼城一役,宋军击杀元宪宗蒙哥,此时嘉州余玠已经故去近十年,凌云的堡寨仍在继续抵抗着。
终于,现在所有的争端都有了结果,但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结果,世间所有的善与恶,生与死,战争与和平都是在佛的视线之下发生着。也许士兵们并不能从佛像凝固的表情中看出悲喜,但佛崇高的信念却一直是世间最崇高和光明的指引,对于佛,无论宋元都抱有无限的尊崇,可是现在大火即将把善恶的标尺,信仰的具象全都烧得一干二净。
面对此景,士兵们也会明白,大错铸成,神佛震怒,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吧。是啊!52年的光景,连年攻伐,血流成河,蜀地人口从1200万,减至60万,生灵涂炭,白骨盈野……只是,这神佛的慈悲,来得晚了一点。
此时,忽必烈已然入主大都,千里之外的战事,如风中落叶,慢悠悠地飘到忽必烈手里:嘉定大捷,焚“凌云九峰”,天降恶兆,士卒不前。
“士卒不前”,元军从来未曾裹足不前,从蒙古草原到多瑙河,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停下,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如今他们却在江岸上,颓然望着自己点燃的大火,等待着。
在很多人看来,他们这样的神情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如果我们知道,元朝是尊佛的,元兵也是信佛的,那么,它就变得理所当然了。终元朝一朝,对佛教礼遇有加,元朝的帝王也都是虔诚的信徒。
忽必烈的手书也来得这样慢,马上飞递日行300里,却终究赶不上毁灭的速度。将校接到书函,山上的大火骤然隐去,只留青烟袅袅,山上的一切都已化为乌有,“凌云九峰,峰各有寺”的盛景,变成了传说。他们是否会将此灾厄报予大汗?驿马奔驰,踏过荒草丛生的前朝驿道,踩碎路上累累枯骨,一来一回,讲述着凌云九峰的毁灭;一来一回,消耗着短暂的光阴。
忽必烈最终,还是接受了“凌云九峰”的毁灭,但其却终生为此忏悔,由此,汉人与南人不再对等,成为元朝第三等人,在税负和刑律上得到一些优待。
并且忽必烈立下制度“凡皇帝即位之始,必先受佛戒,方登大宝,布告天下”,忽必烈自己也是一个佛教徒。
这是民族的悲剧,也是佛的慈悲,不愿再看到那残存的60万人再遭战火,焚毁凌云九峰而保全巴蜀。
那后来呢?
后来忽必烈,也曾有“恢复凌云九峰”的想法,然而四川民生凋敝,无税可征,无人可用,加之山高路远,使者来往之间,一年便已过去。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忽必烈驾崩,这事就无人问津了。史书也悭吝笔墨,书写之间,一朝便已过去,回首望去,明朝已经建立,更无人能想起那千里之外的“凌云九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