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少年时的我,还算是娃娃头。一到星期日学校放假,天刚亮同北门街坊和院子里的发小一道,领着一群鬼儿子蛋蛋,高高兴兴背起小背篓,走路到工农乡碗厂河的红星小煤窑捡煤碳、拾柴禾。一方面是帮衬大人减少家庭伙食燃料支出,真正的目的还是出外玩耍,没大人管的时间里安逸吆、自由吆!爬树摘果子、下河抓鱼虾,上山挖山药、黄根子,比赛爬老岩高峰,大家站在黑石坡山顶,远眺县城,观察地形,七嘴八舌的议论,想找一条近路好回家。肚肚饿了大家就拿出各种各样的干粮吃、交换着吃。 不知不觉下午了,咋回家交差?鬼儿子蛋蛋们鬼精灵,有的悄悄钻到煤矿巷洞里,对到洞壁煤线用碳抓耙一阵乱蒿,大大小小的颗粒滚到小背篓里,急急忙忙跑出来筛选,反复几次拾多斤煤炭就可回家交差了(现在回忆起来都浑身都筛糠);有的趁煤坪看守人打走眼时,就悄悄装一撮箕粉煤,背回家可以捏碳园;还有的聪明,拿出家里收集的纪念章、小红本本和挖煤工换块煤,总之,鬼儿子蛋蛋们都有所宰获,又沿原路叽叽咋咋、热热闹闹的回到县城了。
记忆最深的,还是在秋天,有一次捡煤碳遇到山中大雨,带的干粮被雨水泡了很难吃,小小身体湿透了,浑身打颤颤,被一位满脸大麻子姓贺的挖煤工看到恻隐之心悠然而生,就带上几个娃儿,下沟过河上坡去他家吃饭,啥饭?土碗里稀稀的酸菜包谷珍里面有一块红薯,啥菜?是他亲自在锅腔里烧了几只青辣子,砸了几个嫩核桃,拨去皮,放在兑窝子里一阵鼓捣出来,放点盐,放点醋,滴几滴清油,这小菜就叫嫩核桃拌烧青辣子。房外雨凄凄,大家沾点嫩核桃拌烧青辣子,喝几口稀稀的酸菜包谷珍,嗷一口红薯,口里热乎乎,这经历影响我一生,这顿饭终身难忘。多少年过去了,在蜀府上大学时,居然与好人贺麻子伯伯的儿子同学,关系一直亲如兄弟。又过去多少年了,变为老汉儿的我依然怀念贺麻子伯伯,更难忘那顿酸菜包谷珍和他亲手做的嫩核桃拌烧青辣子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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