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新冠肺疫情之——口罩
谁能想得到,一夜之间,成都市内几乎所有药店都买不到口罩!
谁能想得到,短短几天时间,一种只能用显微镜才能看见的病毒就逼得几乎全国人民都戴上了口罩!
记得腊月二十九那天,我在街见到的所有人基本都是口罩蒙面。路上行走的、店铺内站立售货的、车里坐着的、骑电瓶车送快递外卖的、戴着红袖标执勤的......个个都戴着不同款式、不同风格、不同颜色......的,口罩。
多年不戴口罩了,但戴口罩的感觉,我至今难忘。
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戴口罩是1977年冬季在老家南江县城的县医院里陪护一个因修路而伤了手臂的施工员。之所以对此清晰记得,是因为我那次戴口罩不是为了防病毒防病房里难闻的“来苏水”气味,而是为了装洋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装逼”!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国刚刚进入改革开放时期,那时的人特别是像我这样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的思想特别活跃,对涌现的各类新鲜事物统统都是不加区别地一律趋之若鹜,其中之一就是猛然兴起的一阵口罩热。每每看见街道上车站里戴着将大半个脸蒙住的白色医用纱布口罩或将口罩放在右上衣兜里只将一条细白绳露在后颈和前肩上的各色人等,就忍不住以羡慕的眼光多看几眼,同时心里也盘算着啥时去买一个戴上,好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了。一天,临时雇我的单位要我去邻县取一件急用的工具,早上去傍晚回,这正好给了我一个坐车戴口罩的借口,心里很是激动。自己没有口罩,但同病房一个病人的比我大几岁的在县里一家煤矿工作的儿子有个口罩,在陪伴他父亲的几天里一直挂在床头,我对此觊觎已久。在鼓起勇气向那儿子说明借用的意图时,他只是说了句:我戴过了,不怕脏就拿去带吧。于是,我第一次过了戴口罩的瘾。
原以为戴口罩的感觉很舒服,可戴上后很快就发现隔着几层纱布,原本顺畅的呼吸变得迟滞不说,在冬天寒冷的空气中,蒙在口罩后面的鼻息很快就让鼻孔出气口处变得湿漉漉的,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呼吸困难,呼出的气味居然还有了丝丝腥臭。为了将“逼”装到底,我坚持戴着口罩坐在车上,过了一段时间后,实在受不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口罩,我最终还是将其取下。为了让别人知道我有口罩,我也有样学样地将口罩放进上衣口袋却将一段口罩绳故意吊在衣兜外面。
因为有了那次戴别人口罩的经历,知道戴口罩并不舒服,从此后我再也没带过口罩。不仅如此,在多年的出差经历中,甚至对在室外戴口罩的行为也有了些许不以为然的心态,甚至以为那些在盛夏酷暑戴口罩行走在大街上的人不是有病就是装逼,反正一句话,在我看来,出门就戴口罩的人,心理一定有毛病!
谁能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瘟疫,让我不得不再次戴上口罩。
第一次听说武汉有传染性肺炎的消息时,心里根本没有将其当回事。果不其然,很快电视台就播报说,那是谣言。第二次听到此类消息时,春节已经临近,这一次电视台、街道办和小区公告都要去所有人员上街应该戴口罩。即便这样,我偶尔上街去还是坚持不戴,——尽管家人一再要求要我戴上才出门。
腊月二十九傍晚,我去了附近一个小公园,里面的人不仅明显少了,而且除我之外几乎都戴上了口罩。在我自我感觉良好地和一位带着口罩的妇女对面而过时,我听到了“口罩都不戴就出门,没有公德”的抱怨,对此,我心里还在笑她神经过敏。大年三十下午,我去小区下面的小卖部买调料时,所有碰见的戴口罩的人都向我投来惊讶、不解甚至是愤怒的目光,对此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因为我坚信病毒不可能满天飞——武汉和成都隔了上千公里呢。当天晚上,老婆拉我去药店买口罩并坚持要我戴上儿媳之前储备的仅剩的两个口罩中的一个时,我还是坚持不戴。刚到楼下,一位我在成都新认识的同小区朋友劈头就问:你咋不戴口罩!还没等我说出理由,朋友很是严厉的接着说:你不顾别人总该顾及你的家人吧!陪着老婆去了好几家药店,几乎所有店门口都贴出了“不戴口罩不许入内”的警告,看来,这口罩是非戴不可了!
儿子儿媳对武汉疫情很关注,从网上看了各种消息,不仅知道感染人群和死亡人数在不断上升,同时也对如何防控获得了不少信息:诸如出门必须戴口罩,口罩最好是N95、3M或者医用口罩,再不济也必须使用防PM2.5雾霾口罩。儿子甚至还想在网上购买防毒面具,只可惜,几乎所有网店都缺货。为了保证家人出门有口罩可戴,当天晚上,老婆连春晚也顾不得看,忙着动手为家人制作口罩。翻箱倒柜找出一卷纱布、几条小方巾和松紧带。裁剪、缝制、放到蒸箱高温杀菌、取出冷却喷洒酒精消毒、晾干。戴上老婆做好的口罩,因为垫了较厚的方巾很是憋气,也因为洒了较多的酒精很是刺激,但为了出得门不至于让别人愤怒、指责甚至是报警,再憋气再刺激也必须戴在脸上。从此后,每天出门被老婆提醒戴上口罩,每天晚上戴过的口罩被她用消毒水清洗、高温蒸、喷洒酒精,整套工序做得一丝不苟细致认真。
疫情形势越来越严重,看起来短时间不会结束,光靠老婆做的几个口罩显然不够用,于是一家人便开始利用各种渠道去购买口罩。那以后,老婆整个人都变了样。只要上街,见到药店就要进去询问有没有口罩,——尽管人家早已在门口贴出了“口罩无货”的牌子,尽管她也已经清楚地看到,尽管我还一个劲地提醒,可她就是坚持前往,哪怕被身穿防护服、脸蒙口罩护目镜的售货员极不耐烦的不断重复“没有!没有!没有!”
终于,在多次进出了多家药店后,终于有家售货员让老婆加了微信,并答应有了口罩第一时间告知。出得店来,老婆简直像得了救星一般,满脸喜悦。每天多次查看新加药店的微信、每天晚上固定去那家药店询问货源,——虽然每次都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归。正在老婆为买不到口罩着急的时候,她的一个微信朋友给她发来微信,说可以从香港直接发N95口罩,一盒起售,每盒30只每只30元。正当老婆准备通过微信转账时,电视正在播放的一条口罩诈骗消息,正好说的就是香港。老婆还想转款,但儿子儿媳阻止了她。有天下午,我和老婆出去买菜,走在街上,眼尖的她一眼就看见百米之外有人排队,不由分说飞快地跑过去。她知道,这时候还要排队购买的东西,除了口罩肯定没有别的。
疫情当前,排队的人都戴着口罩,都严格遵守一米五左右的间距。我在离店较远的一个僻静处等了足足四十分钟,面戴口罩将身体重心在左右腿来回倒换了多次之后,终于看见老婆满脸兴奋的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包装的普通防尘口罩,对我说:每人只能买一个。得知母亲买口罩如此辛苦,儿子儿媳很是不忍,虽然他俩基本不出门,母亲做的口罩也基本用不上,但还是决定要通过电商平台抢购口罩。一旦决定,儿子儿媳便将此当着自己的使命,只要上线就会首先搜寻各大网站并通过自己在网上下载的多个抢购软件实施抢购,只可惜,抢购的网民实在太多口罩货源又实在太少,多天下来他们没有一次得手。
为了一个平时并不起眼的口罩,一家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忙碌,我心里便有了几分复杂的情愫。如果说去年年底在武汉爆发的新冠肺疫情是天灾的话,之后迅速蔓延到全国,导致上千人死亡、好几万人感染、几乎全国人民都不得不口罩蒙面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这该死的新冠肺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