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奎:魂断杜康高义奎:魂断杜康

金台山，位于火井高场老街东头，是平地孤峰凸起的一座小山。山高不过10米，宽不过10亩。火井小学独踞其上，正是：山是一所校，校是一座山。山上古树参天，阴翳蔽日，鸟语花香，风景如画，令人心旷神怡。以前，火井小学有一位杨老师，名叫大环，人称“杨哥”，年岁五十出头，中等身材，面庞清瘦，精神矍铄。对人热情，讲情重义，能言善辩风趣，话语犀利尖刻。杨哥他福气真是好。妻子十分能干贤惠，相夫教子，持家有方，很受人尊重，人们尊称她“杨嫂”。女儿读书成绩好，大学毕业后又考得国家公务员，在城里政府部门工作。一家人生活滋润温馨，其乐融融，众人羡慕。

杨哥平生嗜杜康，好贪杯，爱酒如命，但是酒量不大，半斤足矣。他吃酒与众不同，爱吃寡酒，平时进门一口，出门一口，从不讲究下酒菜好孬有无，潇洒至极。尤其常吃涎酒，三杯下肚，忘乎所以，话匣子一打开，壳子冲天，搭不烂的重皮子话，翻来覆去讲得没完没了，真有点烦人。

去年暑假的一天，杨哥的两个同学第一次来访。老朋友久别重逢，格外高兴。杨哥热情招待，自不别说。杨嫂下厨做饭，烩锅肉、酸菜鱼、红烧豆腐，油酥花生……摆了一桌子好菜。老朋友相互敬酒，推杯让盏，开怀畅饮。酒过三巡，酒话滔滔，从东海龙王吹到玉皇大帝，从阎王爷侃到孙悟空，天南地北，深壑峰巅，趣话调侃，哈哈连天，好生快活。桌上的菜凉了又热，往复几次，真难为杨嫂。三个人一直吃了两个多小时，两瓶“古川酒”已底朝天。好个杨哥，兴奋异常，说话打剪剪，语无伦次。杨嫂小心说：“你已醉，不吃了吧。”杨哥却高叫：“夫人啊，我没醉，再来三杯！”好家伙!说着，又打开一瓶，斟满酒杯，直到杨嫂将酒瓶悄悄拿走方休。此时，杨哥已面色铁青（据说，喝酒的人，脸色越喝越青越醉），酩酊大醉，倒头便睡。俄顷，酒精作祟，酒气冲头，只听“哇”的一声，杨哥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吐起来，吐得畅快，越吐越凶，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连黄胆都吐出来了。杨哥吐得狼狈不堪，毫无力气，污秽满地，臭气冲天。杨嫂赶忙舀了半碗冷水给他喝了，又轻轻扶他枕上睡好，理好被盖，他才慢慢平静下来，蒙头大睡，酣声如雷，直睡到天黑才蒙胧苏醒。杨嫂像往常一样，不声不响地将他吐的一地秽物清扫干净。边清扫边嘀咕道：“酒是人吃的，酒糟是猪吃的，咋就吐了一地污秽？”如此情景何止一回？幸好每次都是杨嫂在场，耐心收拾残局了事。

2015年夏的一个星期六，杨嫂进城看望女儿。这天下午，她对杨哥一人在家不放心，高矮要赶车回家。女儿笑着说：“爸爸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用得着你这样担心吗？妈，你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吧！不会有事的。”好说歹说，杨嫂终于同意在城里住一晚。并立刻给杨哥打电话，说她今天不回了，万事小心。

夜里，杨嫂刨心活躁，辗转难眠。翌日，早饭未吃，就急忙赶车回火井。刚到家门外，看见房门半开着，心中一紧，预感不祥。急忙推门进屋一看，立刻惊呆了。只见桌子上杯盘狼藉，瓶倒碗翻，杨哥横卧床头，头手耷拉在床边，一动不动。床前吐了一滩秽物，散发出难闻的浓浓酒气。顿时，她心中明白。急步上前，轻轻把杨哥扶到枕头上。只见他醉醺醺，昏沉沉，毫无动静。更急得她慌慌张张跑出来，叫了近处的一辆小“长安”面包车，火速载到火井医院抢救。医生急速诊视，结果惊愕，杨哥已无生命体征，是酒精中毒死亡。噩耗！真如青天霹雳，惊人的噩耗！到底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竟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事后获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昨天下午，杨哥接到杨嫂不回的电话，便喜出望外。当时，学校正在搞校舍建设，杨哥与建筑工人已成好朋友。于是，他就知会几个工人朋友，今晚在家请他们喝酒。晚上，几个朋友难却杨哥盛情，按时到了。杨哥今晚十分高兴，特意炒了几个菜，还专门炒了最好下酒的油酥花生米。几个人围着桌子，高兴地吃酒谈天。酒过三巡，为了提高兴趣，杨哥提议，大家划拳行令喝酒，热闹热闹。众友积极响应，大家就这样划起拳来。一时间，拳头疾出，欢叫高呼，吼声阵阵飘出窗外，划破夜空，烦噪四邻。但听得，“哥俩好呀！”“三星照呀！”“四季财呀！”“五魁首呀”……“该你喝酒，快喝，快喝！”一会儿是，“七个巧呀！”“八匹马呀！”“你喝酒呀！”“哇啦哇啦”叫嚷不息：“快喝，快喝！”笑闹不止。吵得四邻不安。后来，杨哥越发兴奋，竟将屋里泡制多年的人参枸杞酒也拿出来请大家品尝。众友浅尝即止，连声赞道：“好酒，好酒，果然是人参枸杞酒！”杨哥见大家好像有些拘谨，便爽快地对众友说：“今晚，我夫人不在，机会难得，没有管束，应当尽量开怀畅饮。朋友们怎么偷尖耍滑，推托拘谨呢？太不江湖了吧？”几个朋友急忙解释说：“不是偷尖耍滑，实在是我们明天还要干活，喝好就行，多谢杨哥关照，不能误了正事。我们比不得杨哥你有福之人。还请杨哥谅解。”杨哥一听哈哈大笑说：“哪里的话？那就随便，随便。快喝，快喝！尽兴就好，尽兴就好。”说罢，又虹饮海喝起来。此时已更深夜静，朋友们一一道谢，告别离去。这时，杨哥已酩酊大醉，哪里还顾得上关好房门？也许他此时偏偏倒倒，身不由己，扑身栽到床上。也许过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呕吐，并越吐越凶，连黄胆都吐出来了。也许他最后力气用尽，知觉全无，就这样倒卧在床边，急匆匆，舒悠悠，轻飘飘直奔黄泉路。直到今日早晨，杨嫂回家发现事故已经发生，纵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假如昨晚杨哥少吃点酒，也不会发生这样悲惨的结局。假如杨嫂昨晚回来，耐心照顾杨哥，给点冷水喝，扶到枕上睡好，也就不至如此了。假如……可惜已经不会有“假如”，太晚了。所有一切已成残酷事实。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枉然。真是：监门上的匾——后悔迟。

还是赠予那句老话：“万物有度，过则为灾”，足以警醒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