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环能“无罪归来”,除却宋小女的不离不弃,同村医生张幼玲也是个“关键人物”。然而,让张幼玲感到无奈的是,张玉环归来后,只看到那么多记者来来往往,但是村子里没有人愿意跟张玉环接触,都依然认为他是个“杀人犯”。于此,张幼玲觉得,一定要打消村里人对张玉环的孤立,他要融入社会,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要知道,张幼玲所谈论的问题,正是张玉环在余生需要面对的主要困境。坦白讲,既然“被冤枉”已成事实,那么张玉环除却要直面惨淡的人生,更为重要的就是如何融入未来的生活。虽然,我们给张玉环打上“重生的标签”较为容易。但是,他要想真正融入社会,这确实也是个“大问题”。
从某种层面上而言,村子里的人不愿意跟张玉环接触,这其实属于“社会性的偏见”,与村民的品质没什么绝对性的关系。因为,就当年的“杀童案”来讲,至今没有抓到真凶,而张玉环又被卷进去27年,这对于周邻来讲,总还是挥之不去的。
于此,对于张玉环的归来,村子里非但不会平息过往的纷争,反而会因此陷入迷乱之中。起码,短期内是这样的。不得不说,冤案可昭雪,但是“晦气人设”却可能长久留存。在一定程度上,这应该是张玉环“无罪归来”后,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虽然,近些天,媒体舆论都很关注张玉环的“冤案余波”,但是,这种“关注”并非“关心”,所涉及的受众,基本上不会介入到张玉环未来的生活中。因为,公共舆论所关注的“张玉环”更多是基于“公共人设”(冤案平反)的关注。而村子里的人,所关注的“张玉环”就是土生土长的张玉环,并且更多是基于27年前的记忆。
很多时候就是如此,焦点事件初期,媒体舆论会把事件的“悲惨”冲淡一些,但是,随着舆论的弥散和降温,“当事人”终将会蜷缩进自己的悲剧之中。所以,别看张玉环刚归来这些天,他所感受到的世界很热闹,也很正义。可能,再过一些天,他就要面对真正的“孤独感”,而这些问题,仅靠“国家赔偿”是无法解决的。
说实话,我们在媒体的镜头中,更多看到的只是张玉环和亲人的暖心画面。但是,当张玉环逐渐从公共舆论中抽离出来后,他到底如何跟亲人相处,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甚至,这比所谓村里人是否愿意跟他接触,更为重要。
这些天,媒体舆论把更多篇幅用来描摹张玉环的前妻宋小女,这其实有些“失焦”。毕竟,就算再怎么塑造宋小女的“傲骨人设”,到最后,张玉环和宋小女依然不会再生活在一起,因为,这其中所涉及的情理讲究,可能更为重要一些。
至于张玉环和宋小女的两个儿子来讲,因为张玉环一直在狱中,所以就父亲的角色,只能是基于血缘关系本身在构建,至于养育的部分,只能靠余生慢慢去重建了。当然,比起镜头面前的父子和解,他们未来真正如何相处,其实也会存在不少挑战。
另外,在“晦气人设”的问题上,其实不光是“公序良俗”中选择性偏见的问题,更多是“乡土秩序”被时代演化消解之后,所呈现出的直接结果。毕竟,张玉环离开村子已经27年,村子里除却经济层面的变化,基本的社会性秩序也在改变。
就目前来讲,别说是入狱27年的人突然归来无人愿意接触,就是外出打拼多年后,突然归来,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主动接触。因为,现在的社会关系已经跟20多年前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在乡村中,依旧保留着一些大传统。但是,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
就以张玉环而言,他离开村子的时候,可能现在村子里的很多人还没出生,他归来的时候,当初村子里的不少人,可能现在已经离世,这导致,能对他有印象,或者存在共同关系链条的人,基本上已经很少了。再加上,外出打工的分流,村子里现在能认得他的人也就没几个了。
当然,张幼玲提到的“接触”,其实更多是“关心”,而非所谓的互动。从某种层面上而言,张玉环离开村子已经27年,他跟村子的关联性其实已经很弱,即便有人愿意找他聊天,也只能是较为单向的信息互动。至于,张玉环能讲的,也只是“冤狱的往事”。只是,他才刚出来,这好像也不太合适。
所以,很多时候,“晦气人设”本身,并不都是偏见构成的,而是,在一定的社会变迁中,必然的一种走向。说实话,人是社会塑造的产物,只有在人群中才能实现人的意义。从这个层面上,其实也能理解,为何张玉环“无罪归来”后,总有挥之不去的“废人感”,这就在于,他在狱中27年:“社会在变,他却没变”。
张玉环说,他认不得儿子,他认不出很多亲人,言外之意,他更多的存在,依然被定格在27年前。虽然,他在狱中饱受苦难,然而,那些也只是“冤案范畴”内的问题,至于他来讲,27年的岁月,无论是在亲人眼中,还是在村里人眼中,都好像永远不复存在,而这些正是“冤案本身”更需要正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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