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籽花儿开
阳春三月,江南到处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而大巴山的风还有些凉飕飕的寒意。当地有这样一句农事谚语:"庄稼老汉你莫夸,三月还冻桐籽花。"说的是还有一次"倒春寒”降温天气。也叫冻桐籽花。
倒春寒一过,桐籽花盛开了,朵朵花瓣似喇叭形悬于枝头,在风中摇摇晃晃,在高处远眺,如同团团白云。桐籽花馥郁的香气,随风四处飘散,时浓时淡,让人陶醉。
在冻桐籽花的季节里,除了青青的草、麦穗扬花的味道,最浓郁的就是开满枝头白白的桐籽花香了。桐籽花的香味,把我的思绪带到了难忘的童年。
我的老家在大巴山深处凰龙坝。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满山遍野到处都是桐籽树。在桐籽花尽情绽放的季节里。正所谓:"农历三月倒春寒,犹有桐花暗香来。“那一朵朵洁白的桐籽花缀满树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馥郁香气,沁人心脾。她安静、低调、素雅,就像武侠剧中的白衣女神。静静地俏守在枝头,注视着远方。
记忆中,婆婆常说,桐籽花开过了,就不会再冷了。是的,桐籽花是典型的季节花,它在一阵强烈的冷风冷雨之后,以热烈的绽放仪式送走春天、迎来初夏,把碗豆、胡豆,油菜花香味调和在一起,填满嗅觉的每一丝缝隙。
桐籽花凋谢后,大张大张的桐叶下面挂满一个个青青的桐籽果,圆圆的,光光的,亮亮的。对桐籽树叶,我有几分期盼。每当这个时候。婆婆会用桐叶蒸苞谷馍镆,成为那个年代留在我记忆深处最可口的美食。她将灌浆后的苞谷粒剥好,放到手推石磨上磨成白里泛黄的、黏稠的玉米浆,婆婆事先嘱咐我去采摘一些嫩桐叶,回来洗净后,把包谷浆放在桐木叶上,再将南瓜丝裹在玉米浆里。对折成三角形,蒸苞谷馍馍(又叫水馍馍)。在粮食欠缺的年代吃上一顿水馍馍,感觉一个季节的肚子都是饱饱的。香喷喷的苞谷馍馍带着南瓜丝的清香,混着阵阵桐叶的香味。成为那个年代留在我记忆深处最可口的美食了。
到了深秋,是桐籽成熟的季节,打桐籽、捡桐籽是最有意思和具有挑战性的活儿。一树青黑相间似铃铛的桐籽果,鼓囊着蓄满桐油的桐籽,想要崩裂开,流出桐油来。爷爷用竹竿“啪啪啪”地从树上打下,硬梆梆的果子溅落一地,我和弟妹们躲在树旁专心盯着地面,看落下的桐籽钻哪儿去了,像猎人静观猎物的动向,以便准确高效地捕获“猎物”。桐籽捡得多,卖的钱就多,家中的油盐钱就不愁了。
九十年代初开始,村上调整产业结构,在山上种植核桃树,桐籽树被砍伐得没有了踪影了。儿时桐花绽放、桐叶飘零、桐子溅落的景象,都成了心中一份永恒的记忆。这段美好记忆成了我常常涌动思念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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