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同：诗辞书画的文艺通才（节选自九龙闲人《盐亭闲话》）

赵良田 · 发表于 2022-5-31 16:38

若说吾乡人在文学艺术上集大成而登临最高殿堂，成就一派宗师者，唯数文同是矣！以其在诗辞书画领域的不朽造诣、在道德品范方面的人格魅力，皆成为横亘在今盐邑后人面前难以逾越的巅峰！

而吾乡乃至全国对文同之生平世系、文学创作、艺术成就、处事人品皆全面研究，了若指掌者，莫若乡贤刘泰焰君。刘老师泰焰对文同的研究早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便与何增鸾先生合编《文同诗选》。后又著《文同传》，详研文同生平事迹。2009年5月与其子刘永文合著《文同评传》发行出版，闲人幸获刘老师题字赠书一册，欣慰莫名。

盐亭三才之文同篇，闲人早就欲写。今顺过来反过去各翻了好几遍，今方敢敲键击盘。至于文同之生平，不容闲人赘述，刘氏父子一书洋洋洒洒二十三万余字，有评有传，早也绍介得清楚，甚至还精心排出“文同行年简表”，将此盐亭才子一生，一览无余。

今以闲人的视角，以一篇文章的幅度，解读文同。

一、读书是改变盐亭农家子弟人生命运的最佳方式。这话在当年家长碎碎念老师日日谈，耳朵都听起茧了。当时还说得绝对一些：“读书是改变盐亭娃命运的唯一方式”。于是我们为考个大学，高三读了高四，高四不行高五。最了不起的是竟听说有人读了高八的，在盐亭确有三年绵阳师专毕业后又分回盐亭，一上课，竟看到当年同班同学居然还在这里，年复一年的坚持着想考上大学的。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盐亭娃走出山沟，改变命运的方式也变得多样化来。打工、经商、创业皆能很好的生活。虽如此，读书仍是改变盐亭娃人生命运的最佳方式。这条真理不仅适用于现在与未来的盐亭娃，也同样适用于过去的盐亭娃：文同。

文同进士及第时，已是33岁了。在科举时代这个年纪也可谓不算晚，但相比于小他2岁的司马光19岁就进士及第；小他4岁的王安石21岁就进士及第；小他19岁的苏东坡22岁进士及第。文同显然是生在前头，却落在后面了。

这显然与文同的家庭条件有关系。

文家虽祖上文翁、文立曾做过大官，可到文同曾祖文彦明，祖父文廷蕴，父亲文昌翰“皆儒服不仕”。都是老老实实的农大汉。家里条件差了，下面还有几弟妹，文同自然与我们小时一般，会为家里分担一些农活。文同13岁就曾到永泰县城卖柴以贴补家用。其家时之境况，略见一斑。有一回躲闪不及，连人带柴撞在一官轿上，当即被人家抽打几皮鞭，受尽疼痛委屈之余，文同更立志发奋，希望有一天也能出人头地，誓作好官。

“文同二十岁前，娶妻卫氏，生儿育女。一年到头，勤耕苦作，靠天吃饭，还得缴纳赋税，过着艰辛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文同仍然没有放弃读书。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求得功名，来改变这种贫寒的窘迫景况”。

结婚以后的文同仍然通过长期的自学与四处求学在追求着兑现自己的理想。这一点真是很不容易，一般人包括我在结婚以后都会变得成熟且愿意面对现实，“养家糊口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一种简单的幸福生活，成为绝大多数平民的理想。而文同这个高龄文艺青年，因为呤得一手好诗，写得一手好字，描得一幅好竹，“男儿处贫贱，举首宇宙窄”，梦想不灭，终于在他30岁时，以乡试第一的成绩中举。拿到了人生开启成功之门的钥匙。并于33岁时以进士第五名的优秀成绩，开始了宦游生涯。

二、诗辞书画，一派宗师。

苏轼曾总结文同的艺术成就，“亡友文与可有四绝：诗一、楚辞二、草书三、画四。”可见文同是诗辞书画的文艺通才。要想了解文同的诗文，详见文同著作《丹渊集》40卷，《拾遗》 2卷，附《年谱》1卷、《附录》2卷。里面收录文同诗文238篇。

对于文同诗文的介绍与评论，详见《文同诗选》及《文同评传》等书即可，闲人见前有坛友不了解文同在墨竹一派宗师地位，今仅对此作出补充。

家乡盐亭村村种竹，户户竹林相映。

虽一是用竹之编筐打条制作农具的实用功能，二是竹林掩房会有冬暖夏凉之居家功效。但文同久居于此，经年观察，竟达“胸有成竹”之境界。作画时下笔迅速，一气呵成。“以墨深为面，淡为背，自与可始也。”画家米芾《画史》，称赞他开创了墨竹画法的新局面。“东坡本是湖州派，竹石风流各一时”（苏轼《题〈憩寂图〉诗》）。文同对苏轼的画竹技法那更是耳提面命，手把手的教。苏东坡作为第一位登堂入室的大弟子，自不遗余力的宣传墨竹画法的新观点。

文同一身的文人气质与艺术气息自然也影响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画派首先形成于文同的亲朋好友中，二女文氏及外孙张昌嗣、妻侄黄斌老、黄彝等继承了湖州墨竹画法。元代吴镇搜集宋元间师法文同画竹的墨竹画家二十五人的小传，编成《文湖州竹派》一书，列举文同之后。“湖州竹派”的队伍进一步壮大。

在宋以后的八百多年间，影响一直不衰，其中最著名的受惠者有元代高克恭、赵孟睢⒐艿郎蚋尽⒗钚b、柯九思、吴镇，顾安。明代王绂、夏昶、唐伯虎。清代石涛、郑燮（郑板桥）等人。甚至近代张大千会面毕加索时，送他的也是一幅自己的《双竹图》。

因此，乡人文同开创的中国墨竹画法，在文湖州竹派的宗师地位，自是不用多辨的。也成为今天盐亭后人难亦跨越的艺术高峰。

三、操韵高洁，笑笑先生。

宋史文同传载，“同方口秀眉，以学名世，操韵高洁，自号笑笑先生。” 这短短的几句，便把文同从外表长相，到真才实学，再至人品情操，都谈了个遍。在闲人记忆中，陶渊明喜菊，周敦颐爱莲，文同善画竹，林逋独恋梅。此四人皆有高洁情操，将胸中之志趣，寄寓于物。

文同爱竹恋竹、思竹想竹，咏竹赞竹，胸有成竹，信手急笔画竹。皆是因为竹子既代表他的故乡，更代表他个人一生为人处事的原则与追求的精神境界。竹子空心，虚怀若谷，谦虚谨慎是竹的品格；坚韧不屈是竹的灵魂；无私奉献是竹的精神；高风亮节是竹的骨气。竹历四时而不凋，有着清幽、挺拔、永恒的涵义，与松、梅合称“岁寒三友”！竹还有坚贞、刚毅、高雅的特征，与梅、兰、菊共为“四君子”！

同科进士范百禄为其作墓志铭，“……公资廉方，居家不问资产，所至尤恤民事。民有不便，如已纳之阱中，必为之而后已。退而斋居一室，书史图画，罗列左右，弹琴著文，寒暑不废。事亲孝……不趋时好，不避权仇，修其在已，而不求其在人者。安义与命，盖超然自得。”从以上文字中，我们不难看出文同早也达竹化境界。

文同文才高漫，技艺超群，其身与竹化，内心有竹的理想，外表有竹的身韵，文彦博奇之，欧阳修赏之，司马光、苏轼尤敬重之，司马光至书曰，“与可襟韵洒落，如晴云秋月，尘埃不到。”元杨维桢赞“其高情旷度，类神仙人。”

闲人叹世人只知陶元亮为靖节先生，林君复称和靖先生，殊不知文与可也号笑笑先生，人间悲愤，世上不平，唯笑笑而已！正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看破红尘隐居于山林，希望依赖周围的环境忘却世事，沉湎于桃花源中，这只是形式上的隐！真正有能力的人却是匿于市井之中，那才是藏龙卧虎之地！顶尖的人才会隐身朝延之中，他们虽处于喧嚣的时政，却能大智若愚、淡然处之，这才是真正的隐者啊！

因此，在文同的诗辞书画之外，最让闲人佩服得紧的是他的人品，他的精神。

居贫不失志，处下不馋媚、平生不为获利跑官求人、不加入任何争权夺利的“帮派”。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对苛求世间之事，笑笑而已。以闲淡为人，散慢做事，在芸芸众生之间，貌似一个不求上进呤风弄月无所作为的闲人。

仅从这一点上，文同是如此。刘泰焰君是如此。闲人心中向往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