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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朋诗友] 《故乡高桥镇(旧名神潭溪)那人系列》之——莽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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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优秀网友

发表于 2022-7-12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莽狗子

2019年10月回老家神潭溪,总算见到了四十多年没见面的发小莽狗子。
被另一个发小宝茄子带领着走到莽狗子租住的房子旁边,就看见他家门前那棵柚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入时的漂亮姑娘和一个外表俊朗的小伙子,见了我们,俩人脸上都露出了微笑。宝茄子说,女孩是莽狗子的小儿女,小伙子是她的男朋友,过些天俩人就要结婚了。
和莽狗子是近邻的宝茄子冲小伙子姑娘打了个“哈哈”,就开始冲着大门惊呜呐喊,也不管人家准干儿子就在旁边,一口一个莽狗子地叫着,要他出来“接客”。随着宝茄子的叫声,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从大门闪了出来,让我一眼就认出了莽狗子。听到我的一声“莽狗子”,对方只是稍微怔了一下就冲我大声笑着说:“啊?这不是和娃子吗!狗日的,好多年没见到你的影子了,说是你在深圳当大老板挣大钱喃。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狗日的你咋就没变呢。来来来,进屋进屋,狗日的,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回来看看......”。莽狗子叫着我的小名一口一个“狗日的”,一下子消融了我对他因为长久不见而产生的陌生感,跟着他进了房门。
虽然从宝茄子口里知道莽狗子一直在当菜贩,但看见屋内放置的许多归置得整整齐齐的蔬菜,多少还是改变了我对菜贩的传统认知。一间不大的堂屋,靠墙整齐地堆放着各种蔬菜。有的直接码放在铺垫塑料布的地板上,有的放在泡沫箱或竹筐里,有的还在蛇皮口袋里没有取出来。看得出所有这些蔬菜都是经过分拣和处理过的,外表整洁又新鲜。
在我问及这么多蔬菜放在地上,如果不及时卖出去会不会变蔫不好卖的时候,莽狗子说,没事,后天高桥当场,屋里阴凉不干燥,卖之前再喷点水雾,当场天基本都能卖出去。莽狗子说这些年他一、四、七赶高桥的场,三、六、九赶下两的场,其余时间不是去巴中恩阳进货就是做家务种自留地,虽然挣钱不多但忙忙碌碌的日子总能保证衣食无忧。
心里固化了莽狗子小时候的印象,总觉得他的日子应该过得比较艰难,对他的话就有些保留,于是便问他,有没有房子?买没买保险?买菜所得能不能满足一家人的生活?还没等我问完,莽狗子接茬告诉我,2011年自家的老房子被洪水冲毁之后,就以每年三千元的价钱租了这座房子并一直住到现在。2014年,花了二十多万元在下两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又花了七八万装修好,现在既是住房又是蔬菜中转站。2015年,听说可以花钱买养老保险后,又花了三万八为老婆买了一份,购买后的第二个月就开始领取养老金,每个月一千一百多,满足两口子的日常生活已经绰绰有余。
在我问莽狗子当时为什么不给自己也买一份保险的时候,他说钱不够,装修房子的钱都是贷的款,那里还拿得出更多的钱再买一份保险呢。买房子是大事,安居才能乐业啊!满脸兴奋的莽狗子说,如今,大女儿的二胎小孩已经三岁了,大外孙也快初中毕业了;二女儿过几天就要结婚,家里的蔬菜生意一直在做,虽然收入一年比一年少,但好歹每年也能挣个万把块钱,加上老婆每月的一千多元养老金,还有在自留地里种些瓜果蔬菜,日子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就在我和莽狗子聊天的时候,从里屋走出一个壮实的妇女,见我后有些不自在地朝我抿了抿嘴。猜她应该是莽狗子的老婆,我冲她笑着问了一声好。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整洁个头高挑脸颊皮肤虽显粗糙但颜色还算白净的妇女,我头脑中闪过一丝怀疑,莽狗子是如何找到这么个老婆的呢?——眼前所见和我对莽狗子儿时模样记忆的反差还真是不小。
莽狗子的“莽”字,在老家的方言里就是傻的意思,儿时的莽狗子在我们一班发小眼里不仅有些莽身体还很弱。三四岁了还不能说话,表达意思除了哭闹就是哇啦哇啦地叫,五六岁了还不能走路,想去哪里只能用两条小腿一伸一弯地在地上“梭”,好不容易能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来走路了,一街人都把他当稀奇看。
刚学走路的莽狗子,个头比同类孩子矮了一个头不说,两条腿走起路来也是一顿一顿地感觉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在他家旁边的三合泥坝一边走着,为了保持平衡,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本能地不停拍打,嘴里还时不时地整出些“喔喔呜呜”的声响。因为样子比较滑稽可笑,只要莽狗子在三合泥坝出现,身边很快就会围拢来一圈小孩,学着他的样子随着他双手拍出的节奏起哄。
小孩子喜欢围着学步的莽狗子,除了觉得他走路的样子好笑外更主要的还是想借此逗弄他或者吓唬他,——调皮的小孩子大多喜欢恶作剧。对于别人的逗弄吓唬,莽狗子的反应很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不仅没被起哄的小孩吓倒而哭闹,反而旁若无人地加块了迈步的速度和拍手的节奏,嘴里的动静更大了不说,脸上还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要不咋叫他“莽狗子”呢,你不是想让我怕想要我哭吗,可我偏不怕偏不哭,自顾自地边走边拍手不说还一脸享受地“喔喔呜呜”地冲你乐,气死你!
莽狗子一家是林场的农民,父亲哥嫂天天都要下地干活,他因为身体瘦弱整天只能呆在家里由专职做家务的母亲看管。为了儿子将来能生活自理,母亲也下意识地教他做些家务。自觉在胎里就受了亏欠,莽狗子打生下来母亲就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好不容易养到五六岁了,才发现他不仅体质弱,脑子似乎也没有同龄孩子那么聪明,不仅反应慢还多少有些没记性。尽管如此,母亲还是尽力呵护着儿子,不厌其烦地教给他一些生活技能,——那天自己不在了儿子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最弱的儿子也最是当妈的心头肉啊!
几年后,当我们一帮发小都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莽狗子还呆在家里。高桥林场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为减轻国家粮食供应紧张和解决居民生活困难而由部分街道居民自愿组织起来的一个农场,原计划以种果树为主但后来却逐步改为种地了。每到夏天,林场的麦子收割了,街道那个用来放电影开大会的三合泥坝就成了打麦场。
六月间,盛夏酷暑,晒干的小麦被林场的农民用连枷脱粒后用风车去除杂物,剩下的麦秆麦芒就暂时堆放到三合泥坝和坝子靠河岸一侧的堡坎下。因为天热,怕热的小孩喜欢在晚上将篾席铺到三合泥坝过夜。坝子里堆放了不少麦草垛子,给我们提供了“藏猫儿”的好去处,所以,一到麦收季节,三合泥坝就成了我们夜里玩耍和过夜的好地方。
莽狗子人虽然有些“莽”,但感受盛夏的酷热却和普通人相同,麦收时节他也时不时地来三合泥坝打地铺。睡在露天倒是凉快,但蚊子肆虐常常把我们从梦中叮醒,于是有人便将艾草和麦秆扎成捆,点着后将明火熄灭让产生的烟气熏蚊子。自制“蚊香”因为烟雾浓烈效果很好,可无奈坝子空旷且烟雾会随风改变方向而让驱蚊效果大打折扣,所以,多半时候是我们半夜被蚊子叮醒后,就会抱起席子回家接着睡。
有个酷热难耐的夏夜,我们几个发小又来三合泥坝打地铺。把席子铺在白天用连枷打过的麦秆上,感觉松软又凉快。几个发小仰面睡在凉席上,双眼看着天上的星星,嘴里说着有一搭无一搭的废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得正香时,感到一阵瘙痒,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就看见其他发小也都坐在席子上,——蚊子太多我们都被叮醒了。正准备回家的时候,有人却发现一旁麦草垛子边上的草席子上睡得正酣的莽狗子,于是,几个发小来了劲,不约而同地想要趁着夜色好好把他耍弄一番。
想要看看莽狗子到底睡得有多沉,有人先是将一根麦秆撕成细丝,用三根手指捻起往他耳朵眼儿、鼻孔或嘴唇边轻轻扫轻轻挠。又细又尖的麦草在最敏感的身体部位轻轻挠动,心里就想像着莽狗子可能出现的各种搞笑反应,可满心期待却让我们都很失望,在换了几个人变着手法用麦秆丝挠耳朵鼻子嘴巴后,莽狗子除了条件反射式的用手抓挠那些被挠的部位外,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心有不甘,有人说拖着他的草席子在三合泥坝里跑,总该把莽狗子整醒吧。这个建议很快就付诸实施。好几个发小争先恐后地抢着去抓草席子的一角,然后就在满是麦草的坝子里转着圈地胡乱奔跑。说了都让人不相信,睡在草席子上的莽狗子被两个发小手把席子角一路小跑,可转了一圈发现他不但没醒甚至连个翻身的动作都没有。新有不甘,一番商讨后,拖拽草席子的两个发小在跑的时候故意跑跑停停或者转急弯,心想如此折腾你莽狗子就算瞌睡再香也总会有所反应吧。
因为心急,第一个急转弯的动作大了些,一下子吧莽狗子从草席子上给甩了出去。看着被甩出席子还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的莽狗子,我们都有些着急,不是担心他会被摔着碰着而是觉得这一滚他肯定醒来,后面就没得玩了。可让我们惊讶的是,滚下草席子的莽狗子不但没醒,两个发小抓住他的手脚把他重新抬到席子上后,他翻了一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经过这一番折腾没把莽狗子整醒,倒是把两个拖席子的发小弄得大汗淋漓,我们几个看热闹的也失去了兴趣。
就在我们悻悻地准备回家的时候,比我们大两三岁的发小全娃子却说要给莽狗子裤裆里撒点东西。全娃子的一句话又瞬间把我们爱恶作剧的劲头给激发了起来,因为我们都心知肚明,全娃子说的给莽狗子裤裆里撒点东西的意思。
打麦场上有很多麦芒,因为上面长满了又细又尖的倒刺,身上一旦沾上不仅又痒又痛而且还很难去除,如果不小心进入裤裆里,大腿内测受到的蹂躏自不待言,被麦芒刺激后的“二老弟”那种奇痒难耐且用手抓挠还会越挠越难受的感觉实在用语言难以形容。想到这些,我们中几乎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反而是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都想看看莽狗子被麦芒刺激“二老弟”后的反应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干就干,有人取麦芒有人脱裤子,将一把麦芒撒在莽狗子“二老弟”周围再给他把裤子提起来拴上,那家伙依旧没睁开一下眼睛。又等了一会儿,就在我们觉得莽狗子不会被麦芒刺激醒来的时候,就见他一只手顺着裤腰伸进了裤裆,一番抓挠之后动作越来越大,最终他终于翻身坐了起来,沉静片刻就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像闪电一般划破夜空,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哭嚎声很快就把莽狗子爹给引了来,知道原委后他一边责骂儿子总是睡得太死一边漫无目标地对可能的实施者反反复复地骂了同一句话:“这么可怜的娃儿,哪个砍脑壳的都下得去手哇,啊——啊!这么可怜的娃儿,哪个砍脑壳的都下得去手......”。老实巴交的人,除了把气撒到自己受伤害的儿子身上,骂起别人来连狠话都找不到几句啊。
“刘西利,你说你,光晓得拌嘴巴皮,没说叫人家坐下来,给人家取个烟倒杯水吗,你说你......”。听到妇女嘴里的“刘西利”,我才记起莽狗子的大名。想着是不是对方在意我叫她丈夫莽狗子,便想着改口也叫刘西利。试了几次也没叫出口,于是就想,在老家的街上,无论大人小孩几乎人人都喜欢叫小名,叫大名反而多了生疏感,犹豫片刻后我依旧还是一口一个“莽狗子”的叫着。
听见老婆提醒自己给我们安坐、递烟倒茶,莽狗子才回过神来熟练的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包香烟。闻到一股腊肉的浓香,不抽烟的我阻止了莽狗子去给我倒水,反客为主地拉着莽狗子走进灶屋想要看他老婆在做什么好吃的。土灶上两口大锅热气腾腾,揭开锅盖,小锅里炖着香气扑鼻的土鸡,中锅里煮了腊肉香肠腊排骨,旁边炉子上的锑锅里还炖着一锅腊猪蹄。看着这么多好吃的,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嘴馋,主动对莽狗子老婆说,你就是不请我,今天中午我也要赖在你家吃了这顿饭再走了。
到底是做了多年小生意的人,见我说话随意毫不岔生,莽狗子老婆也很快放松下来很是热情地说:“请都请不到的客,哪里就让你走呢。今天是女儿干儿子去乡政府领结婚证的好日子,本来就是要给他们庆贺一下,你们来了就更热闹啊,坐,坐啊!”没等我反应过来,莽狗子又接茬儿说:“就是啊,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赶上了二女子的好日子就等于赶上了好彩头。狗日的和娃子,别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就算是认不到的人进了家门,我也要留人家吃了这顿饭啊”。
听着两口子一唱一和的话,看着两口子一高一矮一个壮实一个瘦弱的反差,心里就想,外形如此不协调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女方当年到底看上莽狗子什么呢?仗着和莽狗子是发小,我开始试探性的问莽狗子,没想到两口子对此基本没什么顾虑。在我的提问下,莽狗子老婆开始还有所保留,但见我和莽狗子的聊天充满了儿时玩伴的趣味,她也渐入佳境给我聊了好多关于他们两口子的往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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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12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毛根儿朋友永难忘!

发表于 2022-7-12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时候调皮捣蛋啊

发表于 2022-7-12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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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25 17: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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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26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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