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缠树,树缠藤
在马家南岸老寨子有一株似树似藤的植物,虽顶端略微有些倾斜,但仍旧剑指长空,高耸入云。询问南岸的老人后才得知,这是一棵与青藤长成一体的柏树,已经无法考究其有多少年的历史,曾历经过多少沧桑,只看那枯槁的树干,深深扎入树皮的藤条,不难想像,没有日积月累的的渗透,没有水滴石穿的侵浸,是不可能有这般的浑然天成。柏树的树干早已被藤萝一层层包裹,只能从根部辨别树的原貌,除了柏树伸展出末梢的枝叶拼命向上空升攀,向外围延展,如同撑开的华盖一般,努力证实自己的存在,于氧气稀薄的高空残喘。独树一帜的树干上,只看见郁郁葱葱的藤卷曲着纤细而盘根错节的茎脉,展露其繁茂的枝叶,宛若一条条柔媚细腰、吐着绿色长舌信子的美女蛇,毫无规则地在树干上纠缠盘旋,几乎扼杀了所有欲分剥离析的枝丫,唯见颓唐而粗实的一柱擎天。
不管是树缠藤,或者是藤缠树,两者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早已分不清彼此 。他们情意绵绵,爱的死去活来。藤绕树杆杆到厨,青藤变纸方写书。 藤绕依依,爱意情深处。缘起树根根一簇,双双至死作泥土。
或者,柏树应该是伟岸的,无私且宽容,否则,如何去承受这般日复一日的沉重缠绕以至压弯了坚实的脊梁,露出老态的模样?又或者,青藤应该是缠绵的,温柔而独霸,要不,为何能年年岁岁与柏树相依相伴不相离,有着调皮的诡谲?对比相临的那株独杆而多枝的柏树,虽有玉树临风的姿态,为何只见其单薄,不见其健硕?虽有剑指长空的韵味,为何只见其瑟缩,不见其颀长?莫不是艳慕其有相依为命的青藤作伴,虽历经千难万险,着力向下扎根深土,仍然有升腾的力量,不惧怕形只影单;理应是嫉妒其有根茎缠绕的合卺交欢,虽承受双份的负担,努力向上喘息伸攀,仍然有枝蔓合鸣的乐趣,不避讳寂寥黯然。
树的末梢纵然略有倾斜,我却坚信这环抱合体的藤树必然比独活的孤树更寿长,因为它要陪伴相偎相依的另一半,有了更强劲而长久的存活欲望,根基自然越发牢固,生长自然越发彪悍;因为它还必须供给寄生在树体上的青藤无尽的能量和营养,有了更沉重而深情的责任羁绊,力量自然越发蓬勃,姿态自然越发昂扬。
电影《刘三姐》里,乔羽作词,雷振邦作曲的《世上哪有树缠藤》,“山中只啊见藤缠树啊,世上哪见树啊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哎,枉过一春啊又一春……”
前生看见君恋我,来生但见我恋君。我去君在恋已去,君去我在去同恋。世上只有藤缠树,人间哪有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君恋我,我恋君,藤缠树,树缠藤,意境悠远,缠缠绵绵!
柏树应是伟壮的英雄汉,青藤必是巧俏的美娇娘。相持相携于天地间兀自伸展,矗立合了成海枯石烂的无字誓言;相依相偎于尘寰间吐纳馨香,传颂着沧海桑田的不变守望。一株独活的孤树,何以知其苦难,明其乐趣?不过一日一日随风旋舞空哀怨,顾影垂怜枉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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