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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冰/文 临邛古城记忆——巷口的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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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6 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巷口的西街
                                                梁冰/文  
  我印象中的巷子和街从来都没有界限,巷子门口的西街更像是巷子的“客厅”,上至鼓楼口,下至较场坝,是小时候经常活动的地方。出巷口往西,“苏矮子”的修车铺隔几间是刘大娘卖冰粉的摊摊。油纸大伞下一张铺着蓝白格子油布的桌子,桌面呈台阶状前低后高,一排排的台阶上摆着冰粉儿和荷兰水,冰粉用小碗,荷兰水用玻璃杯,都用划成方形的玻璃片盖着,隔一会儿就要往玻璃盖上浇凉水来降温,水珠挂在玻璃杯上、磁碗上和油布上,水淋淋一片,经过时凉气扑面,薄荷清香,好不诱人。
  冰粉摊旁有条又窄又黑的小巷子通往里间,我小学同年级的校友李泽军的家就在里面。记得有次他说带我到他家吃好吃的,家里没人,他打开一个柜子,又揭开放在柜子里的土罐子的盖,手伸进去掏,掏出一大块粘着猪毛的油渣给我吃,我吃不下去,他一脸诧异,表情分明是在说:这么好吃的你咋不吃呢!副食店紧邻冰粉摊,一长通好几间铺面,散发着各种副食混杂着的浓烈又潮湿的味道。副食店临街一排柜台,里面的地面矮于街沿,衬得辉娃的妈更矮,她拴着围裙,一副精干的样子。她很凶,辉娃和他爸经常被她吼得瓜眉瓜眼。黄世明的父亲也在副食店工作,他身材高大,腰笔挺,笑容可掬。家里常支使我来打豆油,可我喜欢泡蒜,却似乎从没买过。
   副食店对面是新牌坊街,街很短,通新公园的南门。新公园是我们的乐园。街口有一家小人书店,那时识字少,只对店门口贴在牛皮纸壳上的种种封面感兴趣,常常和小伙伴指指划划看半天。最让人兴奋的是冬天,一个高高黑黑的精干老头会在街口“打泡泡”。我们围着老头,看着他摇着锃亮的手柄,钢罐不停地在炭火上旋转着,闻着越来越浓的香味,期待着那震耳欲聋的“爆炸”,每次“爆炸”都伴着我们的大呼小叫,然后像一群小鸡啄般争先恐后地在
地上捡“漏网之鱼”来吃,满心欢喜。
    沿西街再往下走,油篓社前宽阔的门厅里,似乎总是停着辆架架车,一头马或牛埋头吃着一堆干草,尾巴时不时地扫一下叮在身上的苍蝇。那时,架架车是街上最主流的交通工具。油篓社再往下是黄糕店,店边的巷口有一个大娘卖钵钵鸡,一个搪瓷盆中央,鸡肉堆得像岛样,周围是浸着红油滋水。似乎是5分钱一片,很奢侈的零食,放学经过时正肚饿难耐,闻着香口水长流。有次经过时发现鸡肉其实没多少,盆中间是一个反扣着的磁碗,鸡肉就贴着碗盖在面上。
   在巷口还看到过阉鸡的,大约是逢场,阉鸡匠一手抓住鸡的两只翅膀,将鸡脑袋扭过来夹在两只翅膀之间,再把鸡侧放在地,脚踩住两只鸡脚,另一手飞快拨下鸡胁间的一撮毛,在鸡惊恐、痛苦又无力挣扎的惨叫声中,还没看清楚,褪了毛的地方已被锋利的小刀划开一个小口,紧接着一连贯眼花缭乱的动作,鸡在惊魂未定中已被彻底改变了一生。
“黄糕店”里有黄糕、白糕、馒头、花卷和包子,看着诱人,每次买时都满怀希望,吃到嘴时却老是失望。店里的工作人员都穿戴着白衣白帽,却面目模糊,一个都记不清楚。我记得有次放学路过,看到成线的蚂蚁往一个黄糕里钻,头皮发麻,从此再也不吃黄糕了。
   “黄糕店”对面的馆子有好几间铺面,其中一间卖血旺,那些赶完了场的老头们坐在八仙桌上,点一碗血旺二两嘣噔儿酒,兴高采烈地摆着玄龙门阵,好不安逸。
   “黄糕店”再往下是二中校和天主教堂,天主教堂的对面是西街小学,我在那儿读了四年。再往下的路口往左是较场坝,三中校和我上过学的西街幼儿园就在那儿。再往下的西街都还记得清楚,只不过不是小时候经常活动的范围了。
   出巷口往鼓楼口走,过梁家巷子后,一根电杆正对着的一间铺子里面住着李泽军的干大,一个长年戴着帽子的瘦小老头,唇上的胡子稀稀拉拉。铺板门打开却用竹篱笆围着,屋内养了几只鸡,人和鸡生活在同一间屋里。晚上老头常在电杆的路灯下捉金虫子,大家传言他吃金虫子,其实是用来喂鸡的。再往前走,城关医院门口有家干杂店,门前挂了一个鸟架,上面站着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鹦鹉经常用喙和爪子抓咬着铁架玩,像杂技运动员一样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式。不记得它会说什么了,却记得声音短促,又粗又响。
    再往上是南岳巷,巷口有禽蛋店,我家吃的带鱼就是从那儿买的。因为当过海军的爸喜欢吃带鱼,每年冬天,我家阶檐下总会晾着两三竿带鱼。妈一直都闻不惯鱼腥味,却爱做给我们吃。
    南岳巷对面是笆笆市,笆笆市再往上是工美社,门市上是一个长胡子戴眼镜的老头,他总是在埋头做毛笔。
    工美社斜对面是苏式风格门头的三间铺面,好像是搞氧焊的,路过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
     氧焊铺旁是理发店,我不喜欢理发,发渣掉到脖子和后背刺痒难受,每次都被妈押着去。
     理发店旁的巷口,一个侏儒女子伏在桌上,用毛笔醮水再舔色板为黑白照片上色,她爱用嘴眠笔尖。
     理发店隔壁是澡堂和冰糕厂,澡堂从未进去过,却常眼巴巴地望着卖冰糕的人推着自行车出来,车后座上搭着一个军绿色木箱,木箱上盖着湿毛巾,箱子里冻存着无数小孩的梦想。
     再往上是青年饭店,爸带我们姊妹在这里吃过,似乎尝过冰淇淋,三合泥很好吃。这就到鼓楼口了。
    这是我记忆中的一段西街,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才发现几乎都与吃相关,对其它店铺却印象模糊,在记忆中被抹去了。这是物质贫乏时代的一个9岁孩子的西街印象,身体对食物的欲望正旺盛。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喜欢的、开心的、好吃的好玩的、好奇的和痛苦的都存在记忆里,其它的也被选择性地遗忘了。回忆或许又将主观的认为当成了真实的经历。回忆着曾经的西街是美好的,因为现在的西街已找不到这般美好了。数年前开始的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将居民们统统赶进了“楼盘”,他们像鸡鸭一样挤进如塑料包装箱般叠起来的楼房里。巷子消失了,街变宽了,房子越来越高,银行、医院、天然气公司、超市和种种店铺构成了新街,新街代表着现代,新街在带给人方便和快捷的同时,人与人的交流却越来越程序化。超市、银行、公司里的工作人员统一着装、职业化笑脸和说普通话,你永远都记不住他们中的某一个。医生心里打着小算盘,以数学思维为你开着药方,他们的“脸”正被各种各样的检测仪器取代。街上的车和人越来越多,却都匆匆忙忙,街成了快速经过的通道。街同人的关系单调得只剩下钱的交易,索然无味。
     街坊邻居坐在阶檐下隔街聊天的场景已成为遥远的记忆,那些承载着人们人生经历的空间已荡然无存,生命中的某一段缺失了,我是谁呢?魂在空中荡,在称之为故乡的地方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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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6 16:57 | 显示全部楼层

梁冰先生的《巷口的西街》很是温馨,虽然只存在于人们记忆的乡愁里了,偶尔翻出来看看,感觉十分慰籍乡愁心灵!想不点赞都不行!
发表于 2022-9-16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梁冰先生的插图,虽然确实的时间不是很长,却离我们好像已经很远了,仿佛是上百年的古董了。十分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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