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脚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山水如画 · 发表于 2023-12-5 12:05

洗脚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题记

邓四平/文

立冬过后，天气是一天凉比一天。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我们一家大小每天晚上围坐在家中堂屋洗脚的那些有趣的往事来。

尤其是在腊月三十那天，母亲早早地就在厨房里炖腊肉，用海带炖腊肉，又将平日里高高挂在堂屋四周雪白竹篾墙上的腊猪心、舌、肝、腰、大肠等等用一根长长的竹篙顶下来，拿到一个很大很大的木盆里洗净了，然后也丢进锅里和着腊肉一起炖，炖得锅里翻江倒海一般，然后用筷子插在腊肉、心舌肝腰等等上面，起出锅来，放进一个大竹筲箕里，整个厨房里顿时热气腾腾，扑鼻的芳香，满屋飘溢，外面的堂屋、寝室屋里，几乎整个空气里都洋溢着腊肉的芳香，浸润着浓浓的年味和一种难以描绘的喜悦。

我们兄弟姊妹便盼啊盼啊，只想盼着太阳落坡月上枝头，母亲便将一碗又一碗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从厨房里端出来，端上了堂屋里的八仙桌。接着，母亲和父亲先是从屋里拿出一叠火纸，带领我们站在堂屋里的神龛下，母亲划燃火柴点燃火纸，然后嘴里念念有词，我只依稀听到母亲嘴里在念叨一些死去的祖先的名号：“各位神仙在上，祖公祖婆、公公婆婆、外公外婆、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如此等等，今天是过年了，请你们今天回来和我们一起团年了哈，请你们保佑我们全家平安健康长寿，保佑四个娃娃都能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祭祀完祖先。接着大家便围坐在堂屋中间的八仙桌边，父亲从来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是用目光将我们兄妹四人环视一遍，几乎什么都不会说。母亲便从荷包里拿出钱来给我们兄妹四人发压岁钱，每人五角钱，那纸票子新崭崭的，拿在手里一抖，便会发出“嚓嚓嚓”清脆的响声，悦耳动听极了。我便喜滋滋地将压岁钱拿到鼻子前去闻了又闻，觉得钞票上的那种奇特的油墨味道竟然和八仙桌上的腊肉一样芳香扑鼻。

接着，我们拿起筷子，在桌上飞快地夹起腊肉和各种美味佳肴往嘴里送，往往吃得太快，呛得直咳嗽。往往在这个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便会小声地说道：“慢慢吃，莫急莫急，莫哽到了，莫哽到了！”

一阵风卷残云，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桌上的美味佳肴便会被我们一抢而光了。

接下来，母亲便会端出一个大约有半尺高的很大很大的木脚盆来，放在堂屋中间，让我们都围着脚盆而坐，喊我们每人都将裤管捞到膝盖骨以上，然后从厨房里端出几大盆烧得滚烫的热水倒进脚盆，叫我们洗脚。一边洗，母亲便一边说：“一定要洗膝盖骨，洗了膝盖骨，明年你们一出门，无论走到哪里去，都能够碰得到吃喝！”是啊，在那贫穷而饥饿的岁月里，能够让肚儿不挨饿，能够解决温饱，其实就是当时那个时代的人们最大的梦想和追求。

那时候，人们把吃肉，又叫做“打牙祭”。能够吃上一顿肉，就好像在举办一种庄严而重大的祭祀活动。

洗完脚，母亲便吩咐我们兄妹四人去屋旁的一片竹林子里去摇竹子。我们兄妹四人每人找到一根长得又高又长的竹子便使劲地摇，使劲地摇，一边摇，嘴里一边大声地念叨：“竹儿青，竹儿黄，明年我和竹儿长到一样长！竹儿青，竹儿黄，明年我和竹儿长到一样长！”

时光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后来，我们兄妹四人纷纷长大成人，为了生计，也都各奔一方，那种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洗脚、摇竹儿的有趣场景早已成为一种渐行渐远的如烟往事了。

尤其是洗脚，自从十六年前，我考调进城以来，每天四处奔波，忙于工作、忙于生计、忙于各种烦琐事务的应酬，每天晚上回家甚至连洗脚的时间都很少很少了。我也深深地知道，洗脚其实是一件非常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好事情。洗脚能够舒筋活血，洗脚能够促进血液循环，尤其是像我这种每天使用脑力劳动的人，每天长时间伏案写作，有颈椎病，甚至有腰椎间盘突出。俗话说：“头有病，而足取之。”洗脚能够很好促进全身血液循环，其实对治疗颈椎病等等也是大有裨益的。

其实，蓬安的大街小巷开有很多的洗脚房，装潢精美的门面外面非常醒目地大书着：“足浴”二字，有专门的足浴技师，多是年轻貌美的小少妇，先要给你按摩肩颈，接着给你洗脚和按摩双脚，价格是一次六十元左右。但也有一些洗脚房外面虽然写着“足浴”二字，但却并不见有女技师给顾客洗脚和按摩，而是向顾客提供其他的一些服务。

喧嚣尘世，滚滚红尘。能够每天回到家中，能够摆上一个小小的木脚盆，能够烧上一大锅热气腾腾滚烫的热水，然后将裤管捞得老高老高，能够和一家大小围着脚盆而坐，让浮躁的心灵能够渐渐地沉静，让各种各样的纷繁俗务不再困扰身心，我认为，这就是最幸福的人生，这就是最惬意的享受。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好想每天都能够和家人围坐在一起洗个脚！好像常常和朋友们围坐在一起洗个脚！只有脚干净了，心灵干净了，才能够行稳致远，风雨兼程，走向更远的诗和远方！

邓四平2023年12月5日1922字记于蓬安

作者简介：

邓四平，男，汉族，生于1974年5月15日。四川蓬安海田人，西南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从1989年至今已在《中国教师报》、《中国旅游报》、《青年作家》、《四川日报》等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400多篇，新闻稿件上万篇，计数百万字，其创作的文学作品多次获得国家、省、市各级文学奖，众多散文被选入各种文学选本和中小学生语文单元考试测验试卷。其中《醉忆故乡醪糟香》等散文作品被选进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编著的现代文经典阅读教材。近年来，其创作的城市形象广告语在全国广告语征集活动中上百次获奖。2014年在南充电视台《南充人话南充》讲授《历代名人与蓬安》6集电视专题节目。1995年、2004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优秀教师荣誉称号。2006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全县文化工作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7年获得蓬安首届相如文学创作奖。2008年、2009年、2010年、2011年连续四年被蓬安县委、县政府授予蓬安旅游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08年至今，收到人民群众送来的锦旗逾百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