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邛崃话之三 别具特色的邛崃方言 杨辉祥 我在外地读书时,同班的一位同学是广安人,他摆家乡的龙门阵,常常把小娃儿说成细娃儿,我笑问道,你那个细,有好细?像铅笔这么细,还是像蚕丝那么细。他也反唇相讥问,你们邛崃的一块人,那个块,是指的是豆腐那个块,还是冬水田那个块。那些同学对邛崃方言把一个人称为一块人,一头猪称为一根猪,一棵树叫一窝树……量词混乱。好奇,好笑,又大惑不解。我说,这有啥好笑的,简化代表先进,英语中量词更少,大家不是学得津津有味。,不过,邛崃方言在各地同学中方言中确实比较另类,谦虚点说,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些年来,方言比较吃香,电视广播都有方言节目。虽然上面三令五申,推广普通话,净化语言环境,方言节目的主持人还是大受欢迎,不过也是,飞哥主持的穷吃饿吃节目,李伯清说的散打,电影《抓壮丁》中王保长,如果不是方言,而用京腔,那韵味好像川菜少了麻辣,听了一点都不爽。又像是中国国画的大泼墨,镶了个镀金的西洋边框,别扭得很,听说,邛崃公安局那几位小兄弟说唱的”人民在我心中“,开头有好多邛崃方言。跑到上面去表演时,改掉了,我感到可惜了。 一个人如果长期漂泊在外,当一听到乡音,故土的,土的惊拌拌的方言,那种兴奋,那种喜悦,那份亲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恐怕只有离乡多年的游子才能感受。有一次。我到长沙旅游,为了与当地人沟通,我只能讴起椒盐普通话,在湘江边,橘子洲头,有两人边说话,边从我旁边走过,其中一个人说了句“日进“,这是只有邛崃特有的土话,我不由自主的喊了声:”邛崃人!“那两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回头问我,”你是邛崃人?“。于是,我同这两位邛崃的家乡人,在异乡,靠着江边的栏杆,用天台山水发酵出来,锺盐棒捶出来的邛崃话,痛痛快快摆了十几分钟的龙门阵。 四川的方言中,中江的方言很有名,它是被中江妹子炒红的,国庆节,我到重庆,还老远八天转道中江,听路边上卖柑儿子的大嫂说中江方言。一个地塌因方言而出名,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 但是,邛崃方言应该更有名,更地道,傲视群雄。研究方言的泰斗,四川大学著名教授崔荣昌先生,就为邛崃的方言写了一本30多万字的专著,列入汉语史与中国古典文献学研究丛书,据他说,邛崃方言,有湖广话的脐带,周边少数民族的影响,还有古汉语的遗存,前两条好理解,邛崃人本来就是湖广填四川来的,当然有老祖宗的先根,在邛崃的西南山区,阿哥,阿妹,阿爹,阿妈….的称谓比较流行,这或许是受当时聚居在当地少数民族的影响。或者是,这些村民。原本就是少数民族。 不过,说是有古汉语的遗存,就有点费理解了,有点笼而统之。在汉代,汉语也是有方言的,扬雄就研究过方言。当时,有一个邛崃人叫林闾翁孺,专门研究方言,在训诂学上历史地位非常高,连外国使节的方言都懂。我猜想,可能是邛崃的方言激发林闾翁孺的对方言的研究兴趣。 我还想,在卓文君的西汉,临邛方言一定是别树一帜。当时卓文君一定是很前卫,很超女,很靓丽,也是一口的邛崃方言,而且应该很地道。可惜,听不到两千年前她对司马相如说“酿戈儿啊和煞各”了。 其实,邛崃有些方言词汇初始来源是非常文雅的,它受川剧,女儿经,增广贤文,佛经,道经,甚至四书五经的影响,文气很足,但后来长时间的口口流传,音调发生讹变,听起来就有些下里巴人了。邛崃的有些地名也是这样。 下面随便写点邛崃的一些方言词汇,供欣赏: 腌渣,非加好,耍联系,黑里马叉,悄悄咪咪,舀水不上灶。没的钱,各孽,梭回,捞脚挽手,土巴碗,经佑,潲皮。整丁心。过切,日囊,勒关几,签眼睛,我们要把他气日特。扯棚市,惯实,渣渣迂迂,挖连,一个门,场火.、日白,日白匠,日白亮晃,。。。 如果你能准确理解上面那些词汇含意,而且还能流利说出来,那么。恭喜你,你通过了邛崃人的资格考试。如果你还能用他们来叙述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惊世骇俗的爱情。那么你就是语言大师了。 前几天,我到平乐拍照,在江边,看到一批帅哥靓妹在写生,我开初还认为是成都艺术院校的学生。但一位美女在打电话时,说了句“低低猫儿”(很少的意思)。我觉得她们应该是邛崃人,而且可能就是平乐人。一问,果然就是平乐高中的。旁边几位女孩子也笑着说,“低低猫儿”这类方言,她们好多年都没有说过了。 方言的消失,基本是不可抗拒的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由于人员和信息无阻隔的流通,在这个星球上,文化的融合和趋同,是历史发展的方向和潮流。语言也是如此。产生方言的条件也不复存在。原有有些方言会消亡,有些则成为国语和球语。但命运都总归是消失。李劼人先生以前用四川方言写了名作《死水微澜》,将来恐怕很难再出现了。 不过,我们现在来体味这些行将消亡的方言,就像看我们小时候穿叉叉裤的照片。听咿呀学语时的录音,虽然可笑,但是有趣。而且由于是邛崃的方言,对我来说,还不只是有趣,另外还有几分贴心的亲切。 (作者留言:这个帖子才是我写邛崃方言的第一帖,东觑西觑找到它了。但只能重新排队,算第三了。我查了,帖子是2011年写的,一晃十二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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