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瓦屋情（小说）【家园】瓦屋情（小说）

作者：方仲贤 游戏积分：0 防御：无破坏：无 阅读：66发表时间：2024-09-30 16:17:36

提起瓦屋山，我泪如泉涌。
　　 50年前，我从下乡招工进了荥经茶厂当一线工人，好容易摆脱5年知青生涯。生活痛苦，需要泄放，由此爱上文学。读过了荥经明代举人知县张维斗的《瓦屋山赋》后，瓦屋山，便幻化成我青春期的一种阻挡不住的向往。瓦屋山顶，那块巨石上挺立在瓦屋山最高观景台雕刻的“瓦屋高原”四个红色大字，如一面旌旗，常在梦中把我摇醒。
　　 那是七月十六日的晴朗早晨，小苇再三约我上瓦屋山。坐上长安车直到瓦屋山下的金山村。到了那儿，我俩拄着竹竿开始徒步上山。一路树木葱绿，美好而壮丽的风景呈现眼前。小苇生长在大城市，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青春躁动的心鼓胀如同一面风帆而充满无限的想象。更何况，还有我善于抒写文章的心上人陪伴行走在瓦屋山这样充满诗意的圣山，像古代文代所描写的英雄美人在一起美妙诗篇，对于她来说，那样充满诱惑。
　　 爬了6个小时已近下午，她拉着我在山梁上走。那面洪雅汽车喇叭声迎山而上，我俩抓住树枝眺望洪雅，苍绿的山峰突然阴云密布，瞬间狂风袭来，雷雨大作，倾盆的雨点扑打在我俩身上，仿佛是瓦屋山山神特意派来的使者，试探我们朝山是否真诚。凛冽而苍茫，怪罪我路过它而没有拜访山神，朝拜菩萨。奇怪的是，爬上狮子坪，雨突然停了，那一边阳光灿烂，回望峨嵋，金黄雪山，恍然如梦，不禁想起宋代大诗人苏轼的诗：“瓦屋寒堆春后雪，峨嵋翠扫雨余天。”
　　 这时瓦屋山留给我最初的印象。这是苏轼的一首豪放诗。这是一幅油画，不是一帧水粉。
　　 小苇心里竟隐隐有些激动。搂着我在悬岩上擦肩而过的情景，不禁觉得有些神示般的感应，虽没有那般的雷雨，却依旧阴云四合，岭上漫山草木的绿色，显得格外浓郁深沉，不似江南烟雨中的草木那样水嫩轻浮。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登瓦屋，不像登峨嵋，即使是有名的黄山和庐山，也不尽相同。你不是来游玩观赏风景的，而是来参拜历史的大文豪。到此一游拍照之后写点感受诗篇发朋友圈以求文友们斧正。
　　 瓦屋山海拔2889米，虽不高，却地势险峻，小道崎岖路滑陡峭，爬得上来真不容易。那种小碎石铺就的斑驳小道坑坑窝窝，虽然经过了整修，却依然存有古迹古风。千年风雨侵袭所留下的悠久岁月的皱褶，和如今很多经过居士整容翻修一新的景点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是历史这部大书镌刻下的印记。就是瓦屋山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样一条小道被荒草淹埋，也是值得来的。
　　 在小路上，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妻子的腿有些残疾，丈夫搀扶着她，踩着有些湿滑的小路艰难地攀登，让我心生敬意。望着他们和他们面前这条逶迤向上的小道，仿佛可以一直通向天上，也可以通向历史的深处。这条小道，如一条巨蟒蜿蜒，千年不老，它吸引着不少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些难解的故事为这瓦屋山增添了神奇魅力。那铜瓦殿、铁瓦殿吐出火焰般的信子，奏出瓦屋山的华彩乐章。
　　 慢慢地爬，突然就看到铜殿。心里忽然有点儿像晚年的音乐家柏辽兹，千里迢迢要去见年轻时的恋人一般，明知道与小苇不会长久，却依然充满激动，充满期待，按捺不住急迫的心情，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我坐在大殿外升起一堆火烤淋湿的衣服，小苇撑了两根树条，用浴巾遮挡住，我在这面烤，小苇在那面换衣服。道旁湿滑的山石上刻有苏轼的诗。小道两旁长满各种冷杉树和珙桐树，只是季节未到，除了很少急性子的鸽子花绽开稀疏的花苞之外，没有鸽子花如海的盛景。一边烤，一边忍不住想，瓦屋成名，对于一般人而言，就在于自古以来满山的鸽子花开放。还是那些神奇传说？历史中所说的瓦屋起名，相传源于秦朝时期，张良曾上此山的传说，人们是不会在意的。或许，这里有中原文化和若水严道文化的融合之要义，但人们更在乎鸽子花盛开之美意。或者说，一含有历史，一含有美学，两种合一，才是瓦屋山文化之含义吧。
　　 烤着烤着周围景色入味入心。忽然觉得，仿佛恋爱，登瓦屋，古道寻幽不单是和瓦屋的细心交流，更重要的是肌肤相亲。这真是一种奇怪的心理体验，是登别处名山未曾有过的。
　　 面对这幅巨大的诗碑，我站立良久，也仿佛看到青春时的自己。惭愧的是自己家境清贫，旧日的热血情怀与诗情不敢向她表露呢？还是……
　　 终于爬到山顶，来到观景台。与梦中那么相似，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么亲切，又那么肃然。仿佛真的见到了等待已久的恋人，是梦中的她吗？还是现实中的这般美丽？在流年暗换中，是否彼此都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瓦山为辟支佛道场，神灯光明，佛日依稀，自唐有寺，曾一度信士如云。每年农历五月开山，朝拜者从荥经县城开善寺起香，徒步经迎圣庵（俗呼庙搞寺）、山门寺、清净寺到狮子坪到瓦山顶。庙宇寺院有：万福庵、金沙桥、下天池、中天池、上天池、木鱼寺、放光寺、菩萨溪、罗汉阁（又名神仙洞）、雷洞坪、灵官堂、木皮殿、太子殿，由此进入山门到阁王庙至睹光台，有光相寺、大佛殿，背面有铁瓦殿、铜瓦殿、桥光寺、鸳鸯池、观音庵，南到回龙寺、玉皇观到五显岗有五显庙，下有痘神庙、土主庙。大小寺庙共27座。处处景观壮美，庙宇气势恢宏，巧夺天工。游人到此，俨入仙境。
　　 想起今晨从金山上午8时半开始一路爬行，边爬边歇，大汗淋淋，心跳快速又如拉风箱。有的地方要双手抓住树枝才能吊住上去，下面悬岩陡壁，万丈深渊，双眼一扫，心惊胆战，两脚颤抖，心里徘徊起来。突然间狄更斯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他说：“一个健全的心态，比一百种智慧更有力量。”爱迪生说：“一个朝着自己目标永远前进的人，整个世界都给他让路。”于是我牢记哲人的名言，咬紧牙关，振奋精神，继续往山顶冲刺，爬了5个多小时，1点30分终于登上了山顶。
　　 上了山顶，这时2890米的瓦屋山，竟被我踩在了脚下，我得意地放声大吼：“我们胜利了！”吼声如惊雷，响彻云霄，回旋万山峻岭。雄丽瑰伟，气势磅礴的瓦屋山尖，竟被我大吼声吓得躲进了云雾中，就连对面峨嵋山也不敢和我遥遥相望了。我不由诗兴大发夺口而出：“瓦屋高寒耸入云，贡嘎峨嵋进眼中。千峰起伏波涛涌，娑萝竟放遍山红。峭壁珠帘垂百丈，琉璃倾泻烟雨濛。风尘俗吏无豪举，贻笑山林只自惭。”
　　 从包内掏出冷馒头，站在山顶一巨石上，边啃边欣赏，东望峨嵋，西眺贡嘎，流云飘飘，千峰起伏，古树参天，万象峥嵘。绮丽多彩的阳光，雪浪滚滚的云海，云海有五座，如五大洋，汹涌澎湃。被波浪拍击的山峰，或被吞没，或露顶巅，沉浮其中。上万亩珙桐树（鸽子树）上站满了无数“白鸽”。迎风展翅，飘拂蓝天。这些朱砂、丹红、紫色的群山峰，在异彩粉呈的群花中争相辉映，高风峻骨，鼎足而立，撑起青天。
　　 瓦山，有八百二小峰，八十四盘岗，八十一海眼，周围有辟支、象耳、虎踞、狮子四岩，山顶有鸳鸯、明月、白龙三个天池，水源丰富，长年清澈如镜。池水分成数条大小不同的飞瀑，从悬崖峭壁倾泻而下，远观如素锦垂崖，近睹则似银河天落，水花蒸云喷雾，散珠碎玉，蔚为奇观，东流入雅安周公河，西北流入白石河之源，南流伏于放光坡，分为上、中、下三个天池。它曾为西蜀名胜，以神奇优美的自然风光和宏伟秀丽，气势恢宏的寺庙群，吸引中外游人前来观赏，留连忘返。据说前几年，一位日本游客被瓦山悬岩飞瀑所痴迷前来探险在此失踪。尤其睹光台上，四周眺望，悬岩峭壁，古树葱绿，箭竹野花，苍松古藤，浓淡相宜，各具特色。爬上睹光台拾级而上，有铁鞋一双，长1尺5寸，重15公斤，睹光者足踏铁鞋，望空祷拜，表示虔诚。下面万仞绝壁，有胆量者才敢蹬穿铁鞋，俯迎揖拜，旁人观看惊心动魄，为之咋舌。
　　 在庙内住了一宿，第二天,天气晴朗，清晨5点至6点我俩在此眺望观看日出、云海、佛光，只见云霞中幻出一轮金光闪闪，慢慢旋转往上升腾，五色缤纷的云彩飘拂，仿佛一群美丽仙女在空中喜舒广袖，翩翩起舞，罗汉形象于其中。俄顷渐没，一片似如包谷、茄子、瓜果顷刻呈现。若夜晴静坐于此，微风飘动，云影轻浮，仿佛有灯，乍明乍灭，随风飘舞，这就是有名的“瓦屋神灯”。站在铁瓦殿处观望蓝天，由于光学原理，荥经荥河，经河及县城呈现天空，使人感慨万千。越过与洪雅县交界的界碑，那边上万亩平坦箭竹坪，盘山而旋的石板路围着四周各处景点，二十四个大小相同的山包，生长在万亩箭竹坪中，这就是探险家称为“死亡纬度线”的“迷魂幽”，传说这就是五斗米教的创始人张陵当年在瓦屋山传教时设置的八卦迷魂阵。用现代科学解释：瘴气说——是指人在森林中缺氧出现头晕等中毒症状。可能是动植物腐烂在沼泽地产生甲烷等有毒气体所致。磁场说——地球的磁场有两个磁极，即地磁南极和地磁北极，但它们的位置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在不断的变化中，地磁异常容易造成罗盘失效，钟表停止，手机不通等现象，但瓦屋山的磁场来源有不同说法，有的说是月球对地球潮汐作用，有的说是地下藏有巨大的陨石等，所以，走进去就会迷失方向，拨手机无信号，看手表，自动停，罗盘失灵，分不清东西南北。坪上一片片的古树、箭竹、奇花异草和七股从山顶飞流直下的瀑布。像一副壮丽的山水画使这婀娜多姿、雄伟奇特的瓦屋山之奇观，使人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情趣，正如何绍基所说：“峨嵋与瓦屋，天生两山竹，峨嵋十之三，瓦屋得七六……峨产香有筋，瓦屋肥多肉。”一语道破了瓦屋山的独特风光。
　　 瓦屋山，不仅风景优美，而且资源丰富，珍稀动物颇多，成群的野牛，水猫、扭角羚、熊猫、獐、鹿、野猪、狐狸等。有鸡爪莲（黄连）、天麻、厚朴、杜仲、五倍子、黄柏、香附、首乌、白合等名贵药材。
　　 杜鹃花、娑萝花为瓦山特产，此花深红粉紫，干出嵁岭，根盘石外，迎风摇摆，千姿百态，瓦松亦独产瓦山，每株长二、三寸，宛如一株松树，藏于书中，不被虫蛀，虽干枯发黄，可一见水即活，清翠欲滴，婀娜多姿。
　　 观赏完瓦屋圣山，躺在地上，爬起刚转身。心中抒写瓦屋山腹稿初步完成，突然一双手蒙住我双眼：“谁？”
　　 “猜猜。”热烘烘双手像一股暖流直流心底。“是小苇。”她把手一松开，一不小心踩滑倒在地上。她正拉我，我没注意一下扑倒在她身上，我俩嘴不由粘在一起了……
　　 我同小苇围着瓦屋山边走边聊。她说：“这趟瓦屋山之旅让我终身难忘，她一边谈她感受一边夸我发表在报刊的文章。还说她已遇上今生能保护她的人。”
　　 我心里不知是喜，还是……
　　 她突然爬上山岩上站立在刻着“瓦屋高原”四个字的那个石碑上大声呼叫“方浩，我爱你！”声音由远而近，由近又远，印山印水。
　　 声音直冲云霄，这声音穿过我心田，像春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温柔涟漪。我爱她，这份情感如同深埋心底的甘泉，不经意间涌上心头，滋润着我早已干涸的心田。然而，这份爱意之中，却又突然滋生着难以名状的矛盾与挣扎。小苇她那么漂亮，又是县委书记女儿，这一瞬间，我质疑自己是否有资格拥有这份爱。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眼泪不由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