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据说欧磨堂偷偷地从国民党重庆金库抬了两箱金子出来，将很多的金子就藏在蓬安永兴场上康茂生的家中.......
康把子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题记
邓四平/文
康把子客，真名叫做康茂生，蓬安永兴康家坝人氏，虽是农人，但却善讲各种各样的逸闻趣事，因此人称康把子客。八十年代初期，我的记忆里，康把子客那时候大约有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至今三十多年过去，他的真名及其绰号我依旧还是记得。
小时候，我家住在蓬安永兴公社的左边。康把子客的家住在公社的右边，距我家大约有一两百米的距离。那时候，我家裁缝铺每天一开门，康把子客一吃过早饭，就常常摇摇晃晃地跑到我家来扭到我父亲吹牛聊天。我们便常常听他讲各种各样的逸闻趣事，他有时候也会给我们讲《聊斋》里的鬼故事，讲《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讲《水浒》，讲《三国》，讲到精彩之时，康把子客神采飞扬，嘴角和嘴唇上几乎都蘸满了白泡子。我们便围在他身边听他讲故事，我父亲也站在裁衣服的长案桌前，常常停下手中的活计，手按熨烫衣服的火熨斗，微笑着听康把子客讲故事。
每每此时，康把子客便会故意停下来不再讲，我父亲便会好奇地问他：“怎么不讲了？继续讲噻！”
康把子客圆圆的脸上顿时就会露出十分得意的神色来：“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世上哪有白听的评书？先将茶泡起，我一边喝茶一边才有法给你们继续往下讲！”
“好好好，去把茶泡起，泡起！”我父亲朝我们使了使眼色，吩咐我们到灶屋里去泡茶，说是泡茶，并非泡的是什么花茶绿茶红茶，当时家家户户都很穷，哪来那些洋玩意儿。所谓的茶就是我们平日里采摘的晒干的老鹰茶、过路黄、薄荷、蒲公英等等，扯上一把丢进一个大品碗里，往里面倒进滚烫的鲜开水，然后热气腾腾地端到康把子客面前，康把子客笑嘻嘻地端起烟雾缭绕的大品碗，喝上一口，连连说道：“好茶！好茶！”接着又继续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有趣的故事。
小时候，我便常常听康把子客摆各种各样的逸闻趣事。古往今来，天文地理，东南西北，康把子客知道的东西还真多。也不知道康把子客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多的掌故。时间久了，我还了解到了康把子客的一些鲜为人知的身世和传奇。
康把子客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名叫康绍俊，二儿子名叫康绍武，女儿名叫康桂芳。康桂芳年轻的时候长得身材高挑秀颀，相貌俊美漂亮，当时人称康家坝上的一枝花。
听人说，康把子客有个亲戚名叫欧磨堂，具体是什么亲戚关系，究竟是康把子客没有讲，还是我们没有听清，因为时间久远，我至今也不大记得清楚了。有人说，解放前，这个名叫欧磨堂的人在国民党重庆金库看守处当处长，负责看守金库。还有人说，当时大军阀杨森当的重庆市市长，1949年，国民党溃逃台湾时，欧磨堂没有搭上去台湾的飞机，一气之下，便偷偷地从国民党重庆金库里面抬了两箱金子出来，然后雇了一个脚夫从重庆挑往蓬安，脚夫也不知道沉沉的箱子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讲好价钱之后，就往蓬安方向挑。挑到南充的时候，实在挑不动了，便向欧磨堂索要运费。欧磨堂便悄悄地打开箱子，捧出一捧金子送给脚夫，脚夫当场吓得目瞪口呆，丢了扁担，就仓惶地逃走了。后来，也不知道这个欧磨堂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这些金子全都运回了老家济渡乡藏了起来。据说，解放后，欧磨堂曾躲在柳滩乡乡下一个亲戚家里，被人发现，举报了，被逮住，搜走了很多的金子，最后被枪毙了。据说欧磨堂还有很多的金子就藏在永兴场上康茂生的家中。
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大约是1967年左右，康茂生的二儿子康绍武偷偷地从家里拿了一块金砖出来去换钱，据说这块金砖有一寸长，叫做寸金，有一斤重，当时走了三四十里的小路赶到杨家镇上，在信用社里里换了七百多块钱。杨家信用社里一个当官的就将此事马上向县革委会作了汇报，县革委会于是马上就派人赶到了永兴场调查金子的来源。康绍武见势不妙，就四处躲，最后躲在家中其父亲的一副寿材里，最后还是被公社的人发现了，将其从棺材里揪了出来，捉进公社里审问。同时也将康茂生一家大小小小陆陆续续都抓进了公社。
但是，康茂生一家人从始至终死活都不承认其家中藏有金子的事情，公社的人便将康茂生一家人押到永兴小学里面去开斗争大会，康茂生依旧还是拒不承认。公社干部要求康茂生必须老实交代并低头认罪，但康茂生始终不低头，一个公社干部就在一个斑竹上绑上一颗钉子，一棍子敲在康茂生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康茂生大喊：“冤枉啊，冤枉！”当时，他家的大儿媳妇正好在家生产，生下来的孙女，因此小名就取成了“冤枉妹崽。”
后来，公社的人见康茂生死活不交代，就干脆跑到康茂生家中四处翻箱倒柜地寻找，竟然搜出了七八斤金子来，有金砖、金条，还有瓜子金。公社干部将这些搜出来的金子全都摆在公社大门前的一张乒乓球台子上公开展出。引得人山人海的人都跑来看稀奇，就像是过年一样地热闹。展览了几天之后，据说这些搜出来的七八斤金子全都上交给了国家。
还有人说，当时康茂生的妻子听说公社的人要到她家里来搜查，于是便将一捧瓜子金丢进了灶屋里的火灰里，谁知道，她的这个举动刚好被一个来串门的姓康的老太婆给看见了，这个康老婆婆便要挟她，说要向公社报告此事，为了不泄露秘密，康茂生的妻子便顺手拿了一颗瓜子金送给那位姓康的老婆婆，老婆婆便将这颗瓜子金拿去偷偷地和人换了90几块钱，谁知道换钱之后便一直得病，就一直吃药，刚好将90几块钱买药用完，这个康老婆婆就死了。真是怪异得很呢。不义之财不可取！也许这就叫做传说之中的报应。
据说，康把子客治家还是非常有方的，处事也还很公平和公正。据说，他生前就悄悄地召开了家庭会，将藏在家中的这些金子都分给了儿女。两个儿子各自都分得了很多的金砖。他又将其中的一些金砖熔化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金狮子，分给了他的女儿，作为女儿今后出嫁时的嫁妆。这些秘密都是康把子客在我家吹牛时私下里向我父亲摆谈的。后来，我父亲又将这些事情悄悄地告诉给了我们。
小时候，我们就一直在怀疑，康茂生家里不但有金子，而且应该还有很多的金子。金子的具体数量，谁也说不清楚，估计有几十斤金子，说不定有上百斤金子。后来，我家父母一直想和康茂生一家打亲家，想将康茂生的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孙女都托媒人介绍给我们一家三兄弟做老婆。后来，我家父母因为和康茂生的女儿女婿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产生了很深的矛盾，因此两家人也就彻底放弃了打亲家的念想了。
大约是八十年代中期，那时候，我大约10岁左右。一天早上，突然听说康把子客死了，隔了不久，就听见康把子客的家里传来了放鞭炮和敲锣打鼓的锣鼓声，我便大着胆子跑去看，只见从康把子客的家里抬出了一口又黑又大的黑漆棺材，一大路人披麻戴孝哭哭啼啼地跟在棺材后面往公社粮站上面走，我便大着胆子也跟在送葬出殡的队伍后面跑去看，我看见康把子客的棺材葬在了公社粮站后面的一个山里，墓坑挖得很深。后来，看完葬礼，我回家的时候，在路上跑，一不小心跌了一交，跌了个狗啃屎，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在怀疑，康把子客下葬的坟墓里的棺材里也许也陪葬了金子的！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些猜测而已，并未亲见，因此，也都只能当成茶余饭后的一些谈资罢了。
后来我上学了，读到了清朝著名的小说家蒲松龄先生写的鬼狐志怪小说《聊斋志异》，据说，蒲松龄先生白天在一棵大槐树下摆一茶摊，免费烧茶煮水提供给来来往往的人们喝，听来来往往之人讲述各种稀奇古怪的有趣故事，晚上便回到家中在灯下将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记录下来，最后写成了一本流传千古的名著，名曰《聊斋志异》。在我的心中，康把子客就仿佛是几百年前清朝的蒲松龄先生一样有才，唯一遗憾的事情是，松龄先生留下了一部白字黑字的煌煌巨著《聊斋志异》，而康把子客讲述的众多的有趣故事却没有形成文字记录下来，因此，随着他的逝去，这些有趣的故事也都化成了落花，随着流水而去，渐渐消失在了风中，湮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之中。
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遗憾吗？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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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5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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