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十六——库尔勒

韦平 · 发表于 2024-10-22 10:03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十六——库尔勒

2024年8月29日早上9点，小王准时来酒店接我们。按照行程安排，当天的目的地是离乌鲁木齐500公里外的库尔勒。目的地虽是库尔勒，但那座城市不过是我们旅途中的一夜住宿地，游览途中的博斯腾湖才是我们这段旅途的真正目的。

库尔勒对我来说并不陌生，读小学时就经常从当兵的人口里听到过，但那时我对新疆没有地理概念，只听说那里是边防部队的兵站且山高路远人烟稀少，冬天特别寒冷春秋严重风沙的荒漠之地。这些年，库尔勒又经常被提及，最熟悉的莫过于库尔勒香梨。那种表面青绿外形看上去像个缩小版橄榄球模样的梨子，在很多超市和水果店都有销售，以其价格适中味道香甜而广受人们的追捧。

早高峰时段的乌鲁木齐，道路那叫一个堵！透过车窗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龙，心里就有些纳闷，乌鲁木齐市区不过就三四百万常驻人口，为什么堵车比深圳还厉害？这样的问题我曾经问过包括出租车司机在内的好几个当地人，他们的回答基本一致，那是因为来新疆旅游的外地游客、特别是自驾客越来越多所致。按照他们的说法，每到旅游旺季，每天在乌鲁木齐过夜的游客超过二十万，就算一半人自驾，每天就有至少两万辆车进出市区，而这些增加的车辆基本都集中在早晚高峰时段，严重拥堵也就不足为怪了。

缓慢蠕动对我并无影响，随着车流一点一点前移反而给了我细细品味沿途街景的机会。从车窗看出去，视野所及的地方，玻璃幕墙的楼宇一座高过一座，宽阔的街道上除了汽车还是汽车，不少还未关闭的广告灯和店铺门楣上的装饰灯还在闪烁着多彩的光辉，所有这一切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是边疆都城乌鲁木齐吗？要不是偶尔一两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少数民族同胞形色匆匆地从街沿晃过，还真让人误以为置身在某座内地城市。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总算逃脱了拥堵的市区。随着速度的加快，渐渐变得开阔的视野也让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早上上车时和表哥来了一番推让，知道他喜欢拍照我说啥也要将副驾驶位让给他。第二排两个独立座位，一个留给表嫂一个让给老婆，我便当仁不让地选择了后排。其实，选择后排是我的一个小心眼，因为三个座位可以任由我一人支配。兴致高时我可以通过左右两边车窗欣赏沿途风光，困乏时我可以把自己躺平打盹，那份收放自如的随意哪里是前排副驾驶和中间两个独立座椅可以比拟的呢。

高速公路两边是宽阔的田地，里面的哈密瓜甜瓜和西瓜就像河滩上密布的卵石。有挂车停在地里，却没看见采瓜的人。知道新疆这几年棉花采摘已实现了机械化，难不成瓜果也开始机械化采收了？心里纳闷，我便透过车窗扫描瓜田想要看过究竟，可随着汽车地快速前行，瓜田又开始切换到了连绵的玉米地。大块土地被成排的杨树或桦树分隔，紧贴树干生长的树枝让树木看上去显得紧凑高挑。

有段路基高出地面，居高临下就看见土地被树木分隔成了规则的矩形，看上去宛如一个个巨型窗格，而地里的各色瓜果、植物和玉米就像是贴在上面的窗花。见我们对眼前的景色感兴趣，小王一边开车一边当起了导游，就沿途所见做起了介绍：“十几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戈壁滩。这些年自治区加大绿色生态建设，新疆的面貌才年年有了改变。那些杨树桦树，大都是近十几年栽种的。因为采用了滴灌技术，戈壁滩才能够种草栽树。”

见我们几个人对眼睛的玉米地看得专心，小王又给我们介绍起了新疆的玉米。家住伊利的小王，家乡也有很多玉米地，矮化技术的推广和钾肥的施加不仅让玉米高度得到了控制，产量也得到了很大提高。当我们从小王口中听说新疆的玉米亩产平均可达1300公斤，好的甚至可以超过1500公斤时，让人一阵惊叹。很快，透过窗户我看见一台大型农机正在玉米地里作业，一看就知道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玉米采收机。

新疆玉米种植始于解放初期，但真正上规模上档次却是2013年以后实施的玉米杂交技术。现而今新疆玉米分好多品种，深圳超市里买的水果玉米很多都是从新疆空运过去的。现在，新疆的玉米采收已经实现了机械化，一同收割的玉米秆也被粉碎后进行发酵变成牛羊的饲料。看着玉米地里那台渐渐远去的大型玉米采收机，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小时候把玉米秆当甘蔗吃的往事。在嫩包谷可以采摘的时候，玉米秆因为水分多且甜味重而被我们偷吃，虽然被抓住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但为了那口多汁和甘甜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随着车辆的移动，公路两侧田地里的庄稼瓜果好似一副渐变的丰收图，远处连绵的山峦也不断改变高低和明暗，这一切不就是一副大自然的立体画卷吗。近景层次分明色彩鲜艳，远山薄雾飘渺忽浓忽淡，谁说南疆都是沙漠戈壁，放眼所及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绿色的土地渐渐远去，等转过一道山梁，就见无数白色大风车横亘在眼前。整齐地排列组合一眼望不到边，它们就是曾经的“亚洲第一风电场”达坂城风力发电站。

建于1986年的达坂城风力发电站，当时的设备全部从丹麦进口。经过三年多的建设，等到1989年10月并网发电时，这里是全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风力发电站。可谁能想得到呢，短短三十多年时间，达坂城风力发电站在国内的排名就降到了第八。那些当年需要进口的设备早已全部实现了国产化，现而今我国自主研发制造的风力发电设备也已占据全世界风力发电市场份额的60%以上。

第一次和如此浩瀚的风力发电场靠得这么近，我们都被那些矗立在地面上的庞然大物所震撼。为了让我们有更多的体验，小王将汽车靠向慢车道并放慢了车速。穿行在纵横排列的将近三十层楼高的风电塔之中，虽然离最近的风电塔至少有300米远，可被风力驱动而看似缓慢旋转的硕大叶片，发出的“呼——呼——”低频声波让人的身体感受到明显震颤。远处，有大型吊机正在作业，那应该是维修或者升级更大型的设备。前两天我从电视新闻上看到的世界最大单机容量且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10兆瓦陆上风电机组，已于2024年8月6日在赤峰市克什克腾旗顺利完成吊装，于是就想，要是达坂城风力发电站都升级成那样的10兆瓦风力发电机，这个发电站的绿色发电量就会成倍增加，到时候从这里输出的强大绿色能源，不知会让多少别的地方环境更美天空更蓝。

有变化的风景作伴，漫漫长路才多了乐趣少了烦闷。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到了下午3点半。就在我们昏昏欲睡的时候，小王说再开个把小时我们就要到达博斯腾湖了，一句话就让大家都兴奋了起来。从乌鲁木齐到库尔勒，500公里车程为的就是一睹博斯腾湖的风采，能不让人兴奋吗。网上的介绍让我对博斯腾湖充满了期待：“博斯腾湖古称‘西海’，是全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水域面积1646平方公里，拥有丰富的水产、芦苇、湿地等自然资源，是新疆最大的渔业生产基地、全国四大苇区之一和国家湿地公园。”

下了高速，汽车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公路。环视道路两旁的树木沟渠农田，特别是身穿民族服饰的行人和民族特色的房舍，让人一下子觉得亲切了起来。路面整洁的乡道因为比较狭窄且弯拐也比较急促，迫使汽车不得不减缓速度，这倒反而让我能细细品味周遭的风土民情。一个维族大妈在家门口晾晒蔬菜，两个维族小孩在一颗大树下嬉戏，一个老大爷驾着一台农用三轮车慢慢靠边给我们让路，一条大白狗卧在左前方的墙根下眯缝着双眼，对渐渐靠近的汽车见惯不惯......

宁静祥和的乡村图景在车窗外连续切换，平实中透出的却是一副田园的恬淡。就在我将目光投射到车窗外那些人间烟火之际，汽车却明显慢了下来，透过前挡风玻璃就看见车前的一段公路被羊群塞满。应该是经常遇到这样的场景，小王转头冲我们笑了笑却并未按喇叭催促。车前的羊群估计也早已适应了身后尾随的汽车而走得不紧不慢。很少有过和几百只羊一路同行的机会，我们都耐心地跟在它们后面以相同的速度缓慢滑行。倒是头戴毡帽手拿羊鞭的老羊倌有些耐不住性子，快步走到羊群队伍前给头羊打了几个响鞭，又回头朝羊群吹了几声口哨，羊群才开始有序靠向右边的路肩，汽车才得以绕开它们加速向前。

与羊同行甚是有趣，意犹未尽让我回望渐行渐远的羊群，却在转头间看见了芦苇。两三米高的芦苇绵延在公路两侧。高挑的枝干随风摇曳，向下弯曲且不停摆动的白色芦穗宛若少女轻盈的舞姿。随着公路的高低变化，芦苇的场景也随之变化，在高处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在低处看到是一条芦苇长廊，可转过一个弯前面又仿佛是一堵芦苇墙。芦苇是博斯腾湖的标志，湖区有近600平方公里的湿地芦苇，占比超过整个湖区的37%，也正是因为有了芦苇，博斯腾湖才能历尽千万年而生生不息。

芦苇一直延续到大河口景区大门。走上入口前的那排石阶，一望无际的湖面便展现在了眼前，心胸也立刻变得开阔起来。面对浩渺无涯的湖水，却让我感觉有些不真实，这到底是内陆湖泊还是一片大海？但对岸绵延的沙山告诉我这就是一个内陆湖泊。通向湖边的道路至少500米，两边兴建了许多供游客游玩的各类娱乐设施，但我们的目的很明确，除了亲近湖水就是观山望景，毕竟水才是湖泊的血脉山才是湖泊的灵魂。

站在湖边那条木栈道上放眼四望，左侧的远方水天一线，那里应该就是湖泊的源头；右侧的远方是被芦苇覆盖的水域，芦苇之后是一直延申到天尽头的森林；对面是起伏的沙山，灰白色的山体映衬在阳光下，和近旁的森林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湖中，有几艘满载游客的船只，有的正加足马力驶向远方，有的则在湖心漂流打转。这些游船虽然方向不同速度各异，但船顶上的游客手拿手机拍照的动作却基本一致。

水天一色的湖景让人耳目一新，不经意中的低头，却看见水中一群群游动的小鱼。大大的脑袋细长的身体，它们是博斯腾湖占比最多的鱼种之一——池沼公鱼。虽然体型最大不过七八厘米，但因为数量庞大池沼公鱼不仅是湖区的主要经济鱼也是湖中的观赏鱼同时还是游客垂钓的鱼。空旷的湖面辽阔的天空，给人一种时空静止感，而湖中漫游的小鱼却又给静默的山水添加了一抹灵动。这一静一动，让人放松心性的同时又感念自然的无穷。

不知不觉中夕阳开始西下，天边也染上了一层火红的晚霞，一看手机才知道我们已在湖边流连了将近三个小时。匆忙上路，到了库尔勒的宾馆已是晚上九点。本来还想到市区转转，却因太累而不得不放弃，但心里却一再自我提醒，一定要买点库尔勒香梨，才能给今天的行程画上一个满意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