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长期生病,缝纫社也垮了,面临中考,是它让我逆天改命......
梦想,从永久牌开“驶”
邓四平/文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自行车是农村高档的交通工具,“永久牌”自行车更是家喻户晓的名牌,那时候能买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那简直就是一件无比荣耀的喜事。
1981年,初中毕业在家待业的二哥决定在老家永兴场开杂货铺做小生意解决就业。每逢逢场天,二哥便要背上一大包小百货走路赶到附近的兴旺、济渡等几个乡镇去赶“流流场”。有一次,二哥背着货物到临近的济渡乡赶场,回家途中竟中暑晕倒在了路上,因此父母决定买一辆自行车来作为二哥赶场载货的交通工具。
可在当时,要买一辆自行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是自行车是控制商品,需要凭票购买,即使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拿到票,供销社也不一定有货卖,还得花上漫长的时间耐心等待。二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当时的价格是230多块钱,当时在公社裁缝铺里工作的父亲每月的工资只有三四十块钱,全家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凑上半年的工资才能买上一辆自行车。因此为二哥买自行车的事情,便几乎成为了我们全家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时间到了1982年的夏天,刚好当时永兴公社三大队七队有一个姓邓的退伍军人手中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要转卖,经过三番五次地讨价还价,最终以120元的价格成交了。从那以后,那辆二手“永久牌”自行车便成为了二哥最为心爱的宝贝。二哥将自行车的龙头、车把、三角架、后座货架都用一种红白相间的彩色塑料带反反复复地缠绕包扎,一辆二手自行车居然被打扮得宛如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样。二哥说,这样才不会将自行车的油漆弄脱,自行车就会永远都是新崭崭的了。自行车虽然是为二哥赶场运货而买,但我们全家每一个人也都沉浸在购车的巨大喜悦之中。购了一辆自行车,那种喜悦,可以说远超现在购了一辆小轿车所带来的那种兴奋。
二哥每次骑车赶场回家,一卸完货物,父亲便要从二哥那里将车钥匙收去亲自保管。每次看见二哥骑自行车去赶场的背影,我们都羡慕得心里犹如猫儿抓一样难受。我们也想学骑自行车。后来我们居然想出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好办法来,每次下午一放学,我们兄弟姊妹都先不回家,就在二哥要经过的公社粮站边的路上截住二哥,先一起把货卸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就一起将自行车推到粮站的晒坝里学,二哥先给我们讲骑车的要领,说学自行车关键要胆子大,不要怕,身子一定要打直,两手一定要紧握车龙头,两眼一定要平视前方,掌握好平衡很重要,如此等等。然后就让我们其中的一人坐在车子的坐垫上,由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在后面掌车,每个人轮流学,直到太阳落坡,大家才会推着自行车恋恋不舍地回家去。
1989年,我在海田小学读初三,当时我只有十五岁,我父亲长期生病,缝纫社也垮了,我家一贫如洗,我经常饱一顿饿一顿,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我的个子当时只有一米四四高,体重只有六十来斤,尽管个子瘦小,但我依旧偷偷地学会了骑自行车。1989年,我即将初三毕业,面临中考,当时,班上有些同学手中有1988年的中考试卷汇编而成的丛书,但他们生怕将书借给我看,怕我在考试中成绩超过他们。为了买一套1988年的中考试卷汇编的丛书,个子矮小的我便将一只脚从三脚架伸过去踩自行车赶到20多里外的兴隆区供销社书店里。书店里只剩最后一套这个丛书了。我喜出望外,终于买到了这套丛书,于是,我又将一只脚伸过三脚架踩着自行车兴高采烈地赶回永兴。回到学校,我每天都认真练习这套丛书里面的试题,结果,在1989年的中师中专预选考试和正式考试中,很多考题竟然就出自这套丛书。1989年中师中专预选考试,全兴隆区1000多考生参考,我以全区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正考,后来我顺利考上了蓬安师范学校。现在想来,我家的这辆自行车为我的升学其实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这个自行车简直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和恩人。
那时候,农村人家结婚,如果谁家能用一辆自行车前去迎接新娘,那简直可以说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因此,一旦谁结婚就会四处去借自行车。我们家的自行车一出现就成了左邻右舍瞩目的焦点。每次到我家裁缝铺来借车的人,总是使尽了各种办法软磨硬泡,直到借到自行车后才会喜滋滋地离去。
“永久牌”自行车的质量确实好,那时候我们家里买米、买面、拉红苕、拉饲料、赶流流场卖货等等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全都是用这辆自行车去拉。把一辆自行车简直就当成我们家的一头老黄牛一样在用。而且这一用就是10多年,但自行车居然依旧好象没有多大的损坏一样。现在想来,真心佩服那时候所生产的自行车的质量之好,也深深佩服当时造车师傅们心灵的纯净以及社会风气的淳朴。哪像现在的那些啥子自行车,价格又贵,还没骑到几个月,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毛病。真是气人得很。
1992年9月,我师范毕业参加工作后,家中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便成为了我到学校去上下课教书的交通工具了。我便常常在教书之余的下课时间在学校的操场里骑自行车锻炼身体,最后竟然练习到可以一边用左手掌着车龙头,一边匍下身子腾出右手来拣起事先丢在地上的一分两分的镍币来。那时候我骑自行车的技术,可以说几乎能够赶上耍杂技的专业人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因为确实破旧不堪不能再用了,方才放进了我家的柴屋而宣告退役。
往事如烟,岁月如歌。一晃30多年时光过去,如今,随着摩托车和小轿车越来越多,自行车渐渐快要淡出人们的视线了。但是我却永远也忘不了那曾经陪伴我们度过贫穷和艰难岁月的自行车时代。改革开放几十年来,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我家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可以说就是最好的见证。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对我家的巨大功劳和改革开放给广大人民生活带来的巨大实惠,在我们的心中,永远都忘却不了,也永远都让人无法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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