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8、9、10三个月是打谷子的农忙时节,在各种农活中,这是最繁重的一种,主要表现在每天的劳动时间长、强度大、环境差,所以有些知青就感到畏惧而躲避。在太阳灸热的照射下,在阴雨绵绵的淅沥中,金黄的稻海里,传出阵阵打谷机的“嗡嗡”声,田野里是农民们奔忙劳作的身影。还有就是每年4、5月份的栽秧时节也是如此。
全队农民分为打谷子、挑谷子、割稻谷等几个主要工种。割谷子主要是女工,要割得快;挑谷子的主要是壮小伙,要挑得重,跑得快;打谷子的主要也是男工,要有力气,跑得快,动作麻利。
我从事的工种就是打谷子,分为四、五个组,每组六、七个人,又分为“上把子”和“摇把子”两部分。当时队上使用的是手摇齿轮滚筒式打谷机,好象还是西昌农机厂的“杰作”。它架在一种木制的倒梯形斗状拌桶上,并用麻布蓬罩着,以免谷粒乱飞,遗憾的是它的动力仍靠相对站立的三人用手摇动转轮把子来驱动滚筒旋转,让滚筒上的铁齿钩将稻禾上的谷子脱粒下来落入拌桶里。比燃油机驱动打谷机差点,但又比纯手工在拌桶上靠摔打来脱粒好点。挑谷子是壮劳力的工作,他们都是两只大萝筐装近200斤上下的谷子,从地里挑到晒场上,有专人过秤记录计算工分。而割谷子就是计算稻田面积来计算工分。打谷子、挑谷子、割稻谷统统都是计件制,还有很多可以计量的劳作也多数是计件制,就是根据数量来计算工分,所以人人都奋力劳作,不会偷懒,比平常的计时制(劳动一天按人的工分傎计算,二十岁以上的大男工算十个工分,十七、八岁的半大男工算九个工分,刚下乡时给我核定的是半大男工,九个工分,十二、三岁的小男工算六个工分。女工又等而少之,如大女工只能算九个工分,余此类推)就认真勤快多了。
“上把子”就是拿着一根二尺长的绳子,在水田里来回奔跑,用它把割下摊倒在田里的带穗稻杆拢成一团,抱上快速跑到打谷机前放在旋转着的带齿滚筒上,并不断翻动,使稻穗上的谷子脱落到拌桶里,刚下乡就碰上打谷子,那时我做的就是这工作。“上把子”要动作麻利,跑得快,抱得快,在滚筒上来回翻动快。遇到晴天和干田还好点,而遇到下雨天和烂田(田里的水没排干的水田),脚踩后,尽成烂泥,再来回奔跑,从头到脚,衣服裤子无不糊满稀泥,纯粹一个泥人。这种时候实行的都是定额工分,全组人的工分是根据一天打了多少斤谷子来计算的,农民挣工分的劲仗惊人,为了争时间、抢速度,你跑的慢,动作慢就要引起公愤而炒鱿鱼“下岗”,所以也就不管稀泥满身了。衣服裤子是专用的,裤子要挽到大腿,赤脚上阵,以利奔跑,袖口则不能挽,这是为了保护手臂的皮肤,因为在手抱稻杆时,稻杆、稻叶上的毛刺要割人,特别是有一种“立新”粳的水稻,毛毛多,染得浑身都痒,而脚板不注意踩到割剩的稻桩,也戳得生痛。手腕、脚踝没法保护,所以一天下来尽是斑斑血点。
而“摇把子”就是由三个人相向各用一只手握住打谷机铁制摇把,并不断转动,带动滚筒旋转,从而达到脱粒的效果。“摇把子”也很累人,费力气,但是比较干净,工分也要稍高一点。先没有经验,徒手操作,手很快就磨起血泡,后来赶快回家找点布的或线的手套戴上,并且在对方往上拉时,我就可以不用握紧用力而放松一下,但尽管这样,连续不断地摇,要不了多久就手酸臂疼了,当然如果坚持不住了,第二天就可以调换一下去“上把子”。
这是真正激烈的战斗。在整个打谷期间基本上是早上天麻麻亮就起来赶紧把饭做来吃了,然后马上出工打谷子。如果是天晴,就先去把已打好堆在场坝上的谷子,摊开晒起,再回来做早饭吃。然后就要干到下午三、四点钟时,才又回家吃中饭,吃了马上就走继续工作,这些做饭、吃饭的时间就几十分钟,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非常紧张。接着就要一直打到太阳落山甚至天黑了才能收工。
每天收工后,先是到水井边将全身上下的泥巴洗了,接着准备煮晚饭,并煮够第二天的早饭和中饭,以便节约时间,热了就能吃。但这又出现一个麻烦,时值盛夏,如何保证第二天饭不馊,煞费苦心,没有电,更谈不上电冰箱了,当时的土办法就是把饭盆放在水桶里的冷水上漂着。有时天太热难免发酵变馊,就只好倒掉,饿一顿二顿。
当时也缺少蔬菜,即使有,也是清水煮来打沾水吃。成都知青曾发明了一道菜叫“渍胡豆”,就是把干胡豆在锅里炒到皮焦,把开水倒进碗里,放点葱花、辣椒、酱油或盐巴,然后马上把炒热的胡豆倒进碗里,用盖盖实,捂上十分钟,即可食用。我也曾到下西街的西昌酿造厂酱园铺买点豆辨、酱油来对付打谷季节的蔬菜问题,忙起来了就在饭里放点豆辨或是放点酱油、猪油搅拌着吃。农忙季节为了抢时间,由于吃得急、吃得差、有一顿,没一顿,所以后来我就感觉胃部时常疼痛,得了胃病。所以一天都在忙,累得腰酸背痛,只有晚上11点上了床才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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