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学政吴省钦登雅州城楼和杜凝臺观察韵四川学政吴省钦登雅州城楼和杜凝臺观察韵

以下为吴省钦、顾光旭、曹焜、段玉裁四人《登雅州城楼》诗的比较分析（以文字表述）：
一、主题与意象：边防、民生、历史的多元聚焦
四川学政吴省钦诗以边防纪实与民生关怀为核心，通过 “丹楼浩浩涌苍雯” 的城楼意象开篇，勾勒雅州作为 “蛮府” 的森严气象。诗中 “平羌江”“大相岭” 等地标与 “盐井茶场” 的民生场景交织，既展现 “出塞刀弓移竟夜” 的军事常态，亦关注 “几曾严道废春农” 的农耕存续，以 “上天刍粟点斜曛” 的军粮运输细节，暗喻边疆后勤的沉重负荷，整体基调沉郁中透着对 “率土免输悰” 的忧思。

四川总督文绶的秘书顾光旭诗侧重边政唱和与历史纵深感，借 “铁桥”（泸定桥）、“蒙顶山” 等意象联结古今，以 “尚遗金镞” 追溯军事遗迹，用 “天马葡萄” 暗指茶马贸易。诗中 “紫光阁上图褒鄂” 援引清代功臣褒奖典故，将雅州置于边疆治理的历史脉络中，“筹笔忽传惊座句” 则以诸葛亮 “筹笔驿” 典故，赋予诗作智谋与豪情兼具的苍劲风格。



被解雇的曹焜诗聚焦边疆视野与民族融合，以 “冉駹邛笮” 代指雅州周边古部落，用 “划开玉斧”（大渡河为界）象征战略分界，“挥扇气如云” 描绘军容整肃。诗中 “渡头”“羌笛” 等意象既显边疆风情，又以 “谈笑还应冠一军” 传递治边自信，含蓄中见对 “华夷一统” 的政治理想。



段玉裁诗从地理形胜与王朝声教切入，以 “洛沫异源同赴海”（青衣江与大渡河汇流）喻边疆与中原的内在联结，“飞越峰” 呼应川藏古道的险峻，“圣朝声教原无外” 直接点明清廷对边疆的文化统摄。诗中 “此夜营” 的屯兵场景与 “星文应井络” 的星象附会，雄浑中蕴含 “天下一家” 的哲思。



二、地理空间的书写差异：视角层次与地标选择

吴省钦以雅州城楼为中心，构建 “近观蛮府号令 — 远眺雪山瘴溪 — 回望成都沃野” 的空间层次。近景写 “盐井茶场市气浓” 的市井烟火，中景绘 “雪残断岭犹封夏” 的立体气候，远景则以 “回首成都” 勾连中原与边疆的地理纵深，突出雅州 “孤城南控” 的枢纽地位。



顾光旭更侧重历史空间的叠加，城楼视野延伸至 “鱼通”（唐代羁縻州）等古地，将泸定桥的 “铁锁交钩” 与蒙顶山的 “仙茶贡奉” 并置，既写当下 “军资重” 的现实，亦借 “汉节通” 回溯汉代沈黎郡的治边传统，形成古今交织的空间叙事。



曹焜的视角偏向宏观战略，以 “玉斧划界” 概括大渡河的军事意义，用 “渡头”“荒戍” 等意象勾勒边疆轮廓，较少具体地标描写，更注重通过 “羌笛”“角声” 等听觉元素，营造苍茫辽阔的空间氛围，暗示雅州作为 “西南锁钥” 的抽象战略价值。

段玉裁以学者眼光丈量地理，精准点出 “洛沫”（青衣江、大渡河）的水文特征、“飞越峰” 的古道走向，甚至以 “星文应井络” 将雅州纳入天文分野体系，空间书写兼具实地考察的严谨与 “声教远播” 的政治想象，凸显地理学与王朝话语的融合。
三、军事与政治的表达：从实务到理想的光谱


吴省钦作为官僚，诗中充满边防实务细节：“砲车箭服军资重” 记录装备辎重，“遣使频过百二重” 描写情报传递，“每有羌情探夜尉” 展现基层防务。他的视角紧贴治边日常，忧思源于对 “金钱内府” 与 “率土输悰” 的现实矛盾，具有鲜明的政务纪实性。

顾光旭的军事书写更具历史纵深感，“紫光阁” 功臣图的典故映射清廷对边疆功绩的表彰机制，“奏捷还看系赞同” 暗合乾隆朝平定大小金川的时代背景，诗中 “铁桥” 不仅是交通载体，更象征 “以战止战” 的治边理念，带有酬唱应和的政治意味。



曹焜以 “冉駹邛笮” 等古称代指边疆部族，用 “玉马讵应朝小丑” 否定分裂可能，“金貂何止被元戎” 强调中央对边疆重臣的信任，字里行间渗透 “恩威并施” 的治边思想，将军事控驭与民族怀柔结合，体现清代中期对西南边疆的 “羁縻” 与 “同化” 并重策略。

段玉裁作为朴学家，诗中 “圣朝声教原无外” 直接宣示王朝政治理想，“洛沫异源同赴海” 以自然地理隐喻文化融合，“此夜营” 的屯兵场景被赋予 “声教远播” 的文化意义，军事存在退居幕后，取而代之的是对 “大一统” 意识形态的哲学化表达。



四、抒情风格与时代烙印：官僚、文人、学者的视角分野


吴省钦的抒情深植于官僚体验，“振衣临眺默关情” 的 “默” 字，道尽边臣对防务的审慎与隐忧，“磨盾催诗待勒铭” 虽含文人雅趣，仍难掩 “武库胸罗” 的实务压力，整体风格沉实厚重，折射乾嘉时期边疆大吏的复杂心态。

顾光旭作为诗人兼官员，诗风兼具豪情与唱和技巧，“筹笔忽传惊座句” 借古喻今，“天马葡萄” 以物产代指边疆贸易，抒情中不乏应酬色彩，反映清代中期文人官僚 “以诗纪政” 的创作惯性。

曹焜的抒情更具士人理想主义，“谈笑还应冠一军” 的从容、“羌笛休吹出塞声” 的怀柔，既含对边疆安定的期待，亦有 “儒将风流” 的自我投射，风格含蓄雅致，与乾嘉时期 “理学经世” 的思潮相呼应。

段玉裁以学者之笔入诗，“洛沫异源同赴海” 的地理考证、“星文应井络” 的天文附会，使抒情充满理性色彩，“振衣临眺” 的文人姿态与 “默关情” 的深层思考结合，形成 “学理入诗” 的独特风貌，凸显乾嘉朴学对文学的渗透。



结语：同一雅州城楼，多元边疆


四人诗作虽同题共咏，却因身份、学养与时代语境的差异，呈现出 “同一城楼，多元边疆” 的丰富面相：


吴省钦笔下是实务的边疆，顾光旭眼中是历史的边疆，曹焜心中是融合的边疆，段玉裁诗中是哲学的边疆。他们共同以雅州城楼为支点，撬动出清代中期西南边疆在军事、政治、文化层面的立体图景，既为雅州地理的文学书写提供多维参照，亦成为解读清代边疆治理思想的微观样本。

乾隆年间的金石大家和大学问家王昶，他工诗善文，早年与王鸣盛、吴泰来、钱大昕、赵升之、曹仁虎、王文莲并称为“吴中七子”。在经学、方志学及学校教育等方面也都有不少积极的建树和贡献。王昶的《春融堂集》荟萃了其一生的诗文作品 ，除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以外，其中颇多一部分由王昶执笔撰写的乾隆时期著名人物的墓志铭、行状、神道碑，以及传记等，还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1]

想何敢遂作莼鲈之梦耶？今日立秋，连宵多雨，此夕颇晴霁。记在军中望月，已五度矣。援笔作书，凄感不已。

王昶又与吴冲之（吴省钦）学使书，中秋夕作数十行，属弟南明奉上。又前行次耶城，作书一通，慰唁少钝，交王升携去。未封函，想亦可取而观也。

今日始读学使六月二十六日从雅州使院所发手书，感怆无似。

赵升之死状未明，然其授命无疑。兵部巴君既为具结，即可以邀恤典。惟丹忱之死甚惨，中矛坠马，蛮贼断两手以去，此确有见之者。

鉴南死事，则周篁邨所述不诬，渠在省谅已询得其详。

少钝以五月初三日归，胡琳以五月初七日归。此后京城三次来书，一書则七夕前二日发，系在闻升之变故之后。甥瑞应云，初闻木果木失事，不敢令老母知；

继升之信至，度不能秘，乃告以丹噶一路全军无恙，然卒未免于惊疑。所幸某于六月二十四日因军机房公文之便，略写数字附报平安。

七月十七日得习之、泰占两君回书，云前信即日寄往留京办事处，计家中于初十日当接到，可以稍慰高堂也。

海参赞等于六月十二日所发折件中，即有升之、丹忱同日阵亡之语，此折当于六月二十二日到热河，乃以枢地秘密之故，都下全不得知。至六月二十六日，温中堂长君自热河抵京，外间颇有所闻，少钝始往巴君家问信，则计少钝闻讣当于六月底耳。

某此次过成都，事如猬毛，同乡人俱不得一见，并不暇作书。贱体甚疲惫，然眠食如故，易所谓 “贞疾，恒不死” 者耶？抑仍须在刀兵劫内耶？时命未可知，行法以俟焉耳。过雅州时，昏黑大雨如注，口缮折稿，苍溪尉未得见也。渠有杜公卵翼之谅，可无患矣。此后如得少钝归南信，惟示知以慰远念，不宣。

又答吴冲之学使书：接奉手书，知试嘉定已竣矣。子衿文字虽不免钩吻螫鼻，而山水绝佳。考较之余，篮舆画船，遍历旧迹，闻此辄作天际真人想。某于奏凯后，亦必一游凌云、登战眉，以偿曩志耳。昨少钝以升之行述来，拘牵时例，所见颇俗。某挽升之诗有 “遽落蛮奴手，终酬国士恩” 之句，成章后屡欲易第二句而未果，何少钝转以上句为嫌，齗齗然请改。夫人臣之效死，在殉国，不必在殉所事之人。古来力战死、遇贼杀死、被拘执后死，皆得与于死事之例，为蛮奴所害奚不可者？昌黎书张中丞传后，以为两家子弟不能通二父志；庐陵作范文正神道碑，于吕许公事为其子弟擅改，自古不免有此弊。少钝年少，望以
关键注释（保留原典及史实说明）
莼鲈之梦：用西晋张翰见秋风起思故乡莼菜鲈鱼典故，指思乡归隐之情。
木果木失事：清代乾隆年间大小金川之战中的木果木战役（1773 年），清军惨败，主帅温福战死，此处或指类似战事。
丹噶一路：清代边疆军事路线，具体指川藏或川滇交界区域。
海参赞：清代官职 “参赞大臣” 的简称，辅佐将军处理军务。
热河：清代皇家行宫所在地（今河北承德），皇帝夏季常在此处理政务。
温中堂：指内阁大学士（中堂为尊称），具体人物待考，或为参与边疆事务的重臣。
凌云、战眉：四川嘉定（今乐山）名胜，凌云山有乐山大佛，战眉或指山名。
昌黎书张中丞传后：韩愈为《张中丞传》所作后叙，辨析张巡、许远殉国事迹，驳斥子弟诬谤。
庐陵作范文正神道碑：欧阳修（庐陵人）为范仲淹撰写神道碑，因涉及范仲淹与吕夷简关系，遭范氏子弟修改。

哪里敢就这样萌生思乡归隐的念头呢？今日立秋，连续几夜多雨，今晚倒是格外晴朗。算起来在军中望月，已经有五次了。拿起笔写信，心中满是凄凉感慨。
之前给吴冲之学使写过信，中秋夜写了几十行，托弟弟南明带去。又在路经耶城时，写了一封信安慰少钝，交给王升带走了。信没封口，想来他也可以拆开看看。今天才读到六月二十六日从雅州使院寄来的信，心中悲痛不已。升之的死状尚不明确，但他必定是为国捐躯了。兵部的巴君既然已经出具了证明，就可以申请朝廷的抚恤。只是丹忱死得太惨，中矛坠马后，被蛮贼砍断双手带走，这是有亲眼所见的人证实的。鉴南的死讯，周篁邨所说的没有虚假，他在省里应该已经问清了详情。少钝在五月初三日回乡，胡琳在五月初七日回乡。之后京城来了三封信，其中一封是七夕前两天寄出的，是在得知升之的变故之后写的。外甥瑞应说，最初听说木果木战败，不敢让老母亲知道；后来升之的死讯传来，料想瞒不住了，才告诉她丹噶一路全军平安，但终究还是让她担惊受怕。幸好我在六月二十四日借军机房传送公文的机会，简单附了几句报平安的话。七月十七日收到习之和泰占两位的回信，说前一封信当天就寄往留京办事处了，估计家里初十就能收到，应该能稍微宽慰家中长辈。海参赞等人在六月十二日发出的奏折中，已经提到升之和丹忱同日阵亡，这道奏折应该在二十二日送到热河，但因为中枢机密的缘故，京城上下都不知道。直到二十六日，温中堂的长子从热河回到京城，外面才渐渐有了消息，少钝这才去巴君家询问，算起来少钝得知噩耗应该是在六月底了。我这次路过成都，事务繁杂如刺猬的毛，连同乡都没时间见一面，更没空写信。我身体很疲惫，但吃喝睡眠还算正常，这大概就是《易经》里说的 “虽患重病，却总能保命” 吧？还是说我命中注定还要经历战乱？时运和命运难以预料，只能遵行正道等待罢了。路过雅州时，天色漆黑，大雨倾盆，我口述整理奏折草稿，没能见到苍溪尉。好在他有杜公（注：可能指杜甫，代指庇护者）般的庇护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灾祸。以后如果得知少钝南归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以解远方的牵挂，其他不一一说了。
又回复吴冲之学使的信：收到你的信，知道嘉定的考试已经结束。考生的文章虽然有些艰涩难懂，但当地山水风景极佳。你在主持考试之余，坐着竹轿、乘船游览，遍访古迹，听了真让人有超脱尘世、如临仙境的向往。我等凯旋之后，也一定要去凌云山、战眉山游览，以了却往日的心愿。昨天少钝拿升之的生平事迹来，受当时的惯例束缚，见解颇为世俗。我悼念升之的诗中有 “遽落蛮奴手，终酬国士恩” 的句子，写成后多次想修改第二句却没成功，没想到少钝反而对第一句有意见，争论不休地请求修改。为人臣子为国赴死，关键在于殉国，不必计较是为谁而死。自古以来，力战而死、遇贼被杀、被俘后赴死的人，都符合殉国的体例，被蛮贼杀害又有什么不可以写的呢？韩愈在《张中丞传后叙》中曾感慨，张巡、许远的子弟不理解父辈的志向；欧阳修写范仲淹的神道碑时，涉及吕夷简、许公的事迹被范氏子弟擅自修改，自古以来这种弊端就难以避免。少钝年轻，希望能以……
关键背景补充
时代背景：文中多次提到 “蛮贼”“军机房”“热河” 等，结合清代边疆战事（如大小金川之战）和官僚体系，推测为乾隆年间边疆官员的书信，记录战事、官员殉职及朝廷抚恤等事宜。
核心事件：
升之、丹忱、鉴南之死：均为军中官员，死于与 “蛮贼” 的战斗，反映边疆战事的惨烈。
木果木失事：可能指 1773 年清军在木果木的惨败（温福战死），此役为大小金川之战的重要转折点。
文化典故：
莼鲈之梦：借张翰典故表达思乡，但作者以 “何敢遂作” 表明因战乱不敢萌生退意，凸显责任感。
贞疾，恒不死：出自《易经・恒卦》，意为虽久病却不易死，作者借此自嘲身处战乱却暂保性命的无奈。
官场细节：
奏折制度：清代官员通过奏折向皇帝汇报机密事务，经军机处传递，文中 “折件到热河” 体现皇帝避暑期间仍处理政务。
恤典之争：少钝对诗句的修改争议，反映清代官场对 “殉国” 表述的敏感，需符合朝廷意识形态。
若需进一步解析人物关系或历史细节，可随时告知。

二、雅州道中小记
其一・竹桥奇渡
距雅州府治所四里，闻潺潺水声，乃卭水也。当地人编竹为筏，浮于水面，竹筏相接处用木梁横贯，以绳索缠绕如五层篾席。行于竹筏之上，水波漫过马蹄，竹间缝隙可通水，却如走康庄大道，制法精妙至极。
巴蜀之间渡河多用竹制工具，古称 “功笮”。徐广注曰：“宱，竹索也。” 汶水西北多建索桥，以竹绞成粗绳，系于两岸山趾，一桥往往束数十道竹绳，悬空而架。人行其上颠簸晃荡，目眩头晕，甚者呕吐不止。
松潘、杂谷等地有 “溜索”，亦以竹绳制成。两岸各立高低木桩二，西崖高桩系索，东崖低桩曳索，反之亦然。剖竹为瓦状，渡河者坐于竹瓦内，缚于索上，推之则循索自高而下，如箭飞驰。下方乱石如犬牙交错，与波浪相击，土人却不以为意。
或言此即《蜀都赋》中 “都卢寻橦” 之技。唉！边疆部族所制器物，大抵为中原罕见。又闻打箭炉西章谷河，夷人以牛皮绷竹为船，周长二丈余，直径约七尺，容两人。船行乱石间，水势如喷云，篙师以柔韧竹篙点石引航，稍不慎触礁即有覆没之险。
其二・偏桥险途
自雅州至小关山，两山壁立如削，溪中乱石累累，状如卵、棋、弹丸、瓶罐，大者如舟。盖夏秋瀑流暴涨，挟石而下，冲击磨荡，棱角尽削，故成此状。
溪水退时，人可行于溪床；水涨则需经 “偏桥” 通行。偏桥之制：先于石壁上下二三丈凿穴，再凿穴架巨木，木杪与上壁穴齐平，以绳索或铁索固定，两木间铺木板填土。此即秦中 “栈道”“阁道”，楚黔亦有，以蜀地最险。
年长日久，绳索松弛，桥身摇晃；木板腐朽处，俯瞰可见万石如剑戟森立，令人汗出浃背，足软难行。马踏空处易颠仆，行人坠崖则肌骨糜碎。十月初四过此，雨势甚大，遇朽桥必下马步行。穷崖险嶂，状如鹏飞、虎搏、熊蹲，林木荫蔽，云雾笼罩，白昼如晦。山鸟啼声如婴儿啼哭，与溪声相应，此溪北流入卭水。
其三・行路哲思
过小关山南行，雨势愈密，桥身倾仄腐朽更甚，途中马匹颠蹶者十之五六，伤亡者十之二三。我时时下马，牵缰步行，方得无恙。
回想我骑行万里，唯侍从护卫之路最稳 —— 圣驾将至，地方官除道清泥，填洼平石，铺以红土，平坦如砥。然甲申春从幸田盘，与汪承霈并辔驰行，因马踏鞦绳而坠；丁亥秋从幸木兰，过博洛河屯，指画山色时忽颠仆，同行者皆惊。己丑年从军出铜壁关，经野牛坝、蛮暮至老官屯，雨久泥深没马腹，树根石网交错，藤萝密布，险象倍于他处，却百里无颠仆，非因善骑，实因险地戒惧、坦途疏忽也。
处世之道亦如此：遇险知止，若不可止则需 “需”。“需” 非怠缓，乃敬慎也。《易经》云 “敬慎不败”，唯始终戒惧，方能无咎。岂止行路如此？抵驿馆后，心有余悸，就烛书之。
其四・岭雪祠怀
自大关山至功崍山大象岭，五十余里，乘肩舆冒雨而上，至岭巅雪落，舆夫手足僵冻。途经诸葛武侯祠，入旁室，道人进粥。启西南窗，云雾雨雪蔽塞，四顾茫然。俄顷雪霁，舆夫言 “岭北雨、岭南日”，此乃常象。
下岭经七十二盘方至山麓。志载此为 “九折坂”，乃王阳停辔之处。今观山路较古稍缓，古人尚且踌躇不敢轻进，我以父母遗体涉险，殆违 “不径不舟” 之义，实乃王阳之罪人也！
三、木耳占记
蜀地之山奇绝，西南边疆之山尤奇，而木耳占为最。木耳占属沃日土司辖地，自日隆关以西，山势盘旋渐高。至此处，山断壁立千仞，中开十余丈，番民架桥其上。水从商角山来，轰响如雷霆，飞溅似雪霰，俯瞰千仞之下，飞沫常溅湿衣襟，阴寒彻骨，令人毛发竦立。
过桥数百步，又见赭色石壁如刀刃直插天际……（原文至此残缺）
编辑说明
文字规范：
统一异体字（如 “蹏” 改 “蹄”、“仭” 改 “仞”），保留通假字（如 “葢” 通 “盖”）。
修正标点误植（如 “雅州道中小记丿” 改 “雅州道中小记”）。
结构优化：
按内容分篇分段，增设小标题，以 “其一”“其二” 标明叙事层次。
补足残文逻辑，“木耳占记” 末句因原文残缺，以省略号标注。
注释要点：
功笮：古代巴蜀竹制渡具，“笮” 音 zuó，亦指索桥。
溜索：西南少数民族传统渡河工具，利用高差滑行，今川滇藏仍有遗存。
栈道：又称阁道，在悬崖凿孔架木而成，秦蜀 “陈仓道”“褒斜道” 均属此类。
九折坂：古蜀道险地，《汉书》载王阳过此叹 “奉先人遗体，奈何数乘此险”，后称人子孝亲为 “王阳之诫”。

曹芝（生卒年不详），字茎九，号荔帷，又号晚客，钱塘贡生。师从浙派诗人汪师韩，有《洗句亭诗钞》。与丁敬相熟，丁为其篆刻之印章，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