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熊猫的屁股下，游客排成了一锅翻滚的串串。
举着手机，伸着手，仿佛只要在镜头里摸到一点熊猫毛，就能证明自己来过成都。那个记录“你是第几位打卡者”的电子牌，早就罢工了。也许是数不过来了，也许是它也累了。
春熙路真的没落了吗？
是的，也不是。
它不再高大上，却更像一座临时剧场：
摄影师拍游客，游客拍自拍，摊贩瞄人流，电瓶车改成了移动电源。年轻人一边在麦当劳吹空调，一边等着剧本杀入场。
这里的故事，越来越像一场即兴演出，不走台词，不按节奏，没导演，没正剧，只有每一个路人甲在舞台上努力演出自己最精彩的姿态。
第一城那栋楼，好像早就不想当什么“商业地标”了。
它干脆成了一个剧本杀基地。
春熙路四周都是它的延展场景，并且让这股情景体验商业的热潮慢慢侵袭到每一栋本来要死不活的楼栋里。表面上看，它们冷冷清清凄凄切切，但在它们的内部，每个人都在上演全新的命运。
这里也不是城市更新，是城市“混更”。
瑞幸建在鬼校下面，彩票店贴着脑机展厅的海报，火锅店边上是电竞馆。
孙中山铜像还在，一动不动，像是在说：
我都看傻了。
胡开文，一家也许和春熙路一样古老的文具店。除了满满当当的货品，里面空空荡荡，我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店员的注意，包括那个还在电脑上办公的。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努力想要和我交流点什么。我也很努力找一件适合我的商品，一个“蛙鸣筒”。
十块钱，拿在手上有点沉。做工好得让我忧心：这种精致可能会随着百年老店的无声倒塌而悄悄灭绝。
春熙北街还残留着老成都的壳子。
这里没有翻新，却也没有进步。以纯、劲浪体育、森马、胡开文、精视力眼镜这些千禧年名牌和百年老店还在，好像一场迟迟没有落幕的梦。
如果你停下来，还会看见一种独特的“博弈”：
安保看见摊贩，摊贩看见安保。你挪一步，我走一步，谁也不想赢，也没人想输。
这就是成都，松弛的，不动声色地在“混”，像红锅里的辣油浮浮沉沉。
春熙路当然早就不是以前的春熙路了。
它不再是成都的脸面，但是成都的表情。不是化妆出来，是流淌出来的。
它拒绝变成东方第五大道，拒绝成为“可定义”的城市街道。它只想做一锅乱炖：红锅、白锅、串串……都还冒着热气儿。
这条街也许也早就不属于成都人了，它属于游客、属于商机、属于打卡点、属于剧本杀、属于故事感、属于一种“你以为完了，但它还活着”的状态。
城市规划者想让街道有节奏，而春熙路，它偏不。
它抽风，它跑调，它断句。
它是低吟，是喧哗，是垃圾桶旁不守规矩的烟头。
它是热气腾腾的一口火锅——不是端上来的那种，是一直在桌子上咕嘟咕嘟的那种，锅底糊着，汤味乱窜，可它就是香。
你走过它，你也许会说：“这都什么玩意儿？”但你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
因为你突然想：“我其实还挺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
就像参加一场以为腻了却还舍不得离去的流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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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7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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