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闹钟未响先醒。窗帘缝隙漏进的天光像一柄银刀,将黑暗剖成两半。我躺在明暗交界处,忽然意识到这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刻——没有未读消息的红点,没有待办事项的铃响,连楼下的垃圾车都默契地绕开了这栋居民楼。
冰箱里昨晚冰镇的柠檬水正沁出霜花,我捧着玻璃杯坐在飘窗上。对面楼宇的阳台陆续亮起灯光,像被孩童无意撒落的星星糖。二十六层的高度让所有声音都变成模糊的底噪,唯独能听见冰块碰撞杯壁的脆响,像某个遥远星系传来的摩尔斯电码。
书桌抽屉里躺着去年在京都买的线香,细如麦秆的香柱点燃后,青烟会画出比心电图更舒缓的曲线。这种时候最适合读那些买来却迟迟未拆封的书,比如那本《云彩收集者手册》。原来层积云在气象学里叫"天空的棉被",而雨层云则是"上帝的筛子"。知识在这种独处时刻的浸润,比暴雨天忘关窗户时潲进来的雨水还要自然。
午后雷阵雨来得突然。我关掉所有电器,看雨帘把世界调成磨砂模式。厨房水龙头没拧紧的滴水声突然变得清晰,与雨滴敲打空调外机的节奏形成二重奏。这种意外的协奏曲,大概就是孤独馈赠给专注者的礼物。
黄昏时雨停了,西边的云裂开一道琥珀色的缝隙。我数着晾衣架上坠落的水珠,突然理解为什么古人说"独坐大雄峰"。原来最丰盛的宴席,往往摆放,在心灵最空旷的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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