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鹏的童年
小时候,我成长的小天地是一间破旧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那时日子过得紧巴巴,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斑驳的墙皮簌簌往下掉碎屑,褪色的木窗框总关不严实,可就是这样的环境,却装着我最鲜活的童年记忆。
一想起作文,就想起小学时候。那时候写作文,说起来挺不好意思,原创的没几篇。我从小爱看书,只要是字儿,我都爱看。家里就几本小学作文书、一本厚厚的《少年万事通》,还有本不知道为何出现的《西线无战事》,依稀记得还有《西游记》和几本《古文观止》。可惜家里穷,书少,不然我没准真能成个小神童。
仗着有点小聪明,记性也不错,小学作文基本都是照着书里的内容瞎编。写了好几年《一件难忘的事》,全是抄来的,内容不是老师得了癌症带病上课就是小明的妈妈白血病但是不告诉他然后有一次被他发现了。我有时候想,这可能是教育的问题,从小就没教我们说真话。
其实生活里好玩的事儿多着呢。比如说去钓龙虾。抓几只蛤蟆摔死,用细线捆上往水里一伸,不一会儿就有傻乎乎的龙虾上钓了,即使你把它拖离水面一米多,那龙虾也绝不撒爪。比如说抓田鼠。田里收割完后会把留下的稻草杆堆成一堆堆的,我们那方言叫“禾跺子”,白天的时候我们会去把禾跺子掀翻,找藏在下面的老鼠窝。他们找到老鼠后有各种虐待的方式。可我觉得老鼠宝宝粉嫩嫩的,不忍心看着它们被剥皮抽筋烧死淹死。有一回我救了两只大老鼠回家,绑住它们腿,在沙堆边挖俩洞把它们放进去。结果第二天发现他俩毫不领情,把绳子咬断了逃跑了,逃跑前还在我挖的坑里面留了两摊老鼠屎。后来每次听别人说到一颗老鼠屎弄坏一锅汤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两只老鼠。
还有偷红薯烤着吃。小学那几年,村子里的红薯地都被我们祸祸遍了,自家的地更是首当其冲。谁让我在班里是 “大大王” 呢,为了面子,先拿自家地开刀。
夏天晚上,天晴的时候会把家里那张大竹床搬到院子里,电视机也搬出来,一大家人坐在竹床上一起看电视。我一般是躺在上面,奶奶拿着个大蒲扇给我扇风赶蚊子,我总是在看完成龙电影第一段插播广告的时候看着天上那犹如梦境一般的繁星睡去。那时候的夜空好漂亮啊,银河就像真的是一条河,月亮像个银盘一样嵌在天上。我老是问老爸那是什么星这是什么星,老爸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那时候我心里是有些失望的,凭什么作文里的爸爸们都知道的那么多,而我爸爸知道的甚至连我都不如。
如今再想起这些,童年早已像竹床上漏下的月光,明明灭灭散在记忆深处。抄来的作文和沙堆早已不知去向,烤红薯的焦香却总在某个深秋的傍晚突然漫上鼻尖。夏夜竹床早换了沙发,可只要抬头看星星,耳边就会响起蒲扇扑打蚊蝇的节奏,银河依然悬在睫毛上方流淌——原来那些被掰成两半花的穷日子,都在记忆里酿成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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