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已渐行渐远。四川灾区的五月，翻开了新的章节。夜已深了，星星合上疲倦的眼睛，风掀起阵阵凉意。这，恰是作为老党员的母亲恬淡生活的真实缩影。
依然，凌晨五点半，母亲就起床了，忙着生火，给猪煮食……我即将离家，一点也没有乱了她的阵脚。探亲就短暂的四五天时间，我很遗憾。春天里，她是一个孤独而劳累的“守夜人”。共产党员，是她心中不灭的灯，在风雨中伴她走向黎明。
我要走了，母亲仿佛有些失落，平时的唠叨没有了踪影。很快，她就端出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荷包蛋，送到我的手上。朦胧的灯光下，我看到她粗糙得象老树皮一样的手，依然利索地忙这忙那，心里有点酸涩。母亲已经70岁了，党龄41年。可她依然没有放弃劳动，没有放弃自食其力。
我也是党员，只是党龄不到她的三分之一，成天与钱打着交道。这让她很不安心。《党章》上的内容，尽管我已经烂熟于心。“记得再多，不遵守，就等于0。”这是母亲以前电话中常唠叨的一句话。现在，母子共处同一屋檐下，她无声地散发出一个农村党员的魅力，默默地让我感同身受。守责，本分。以亲身的示范给我上着生动的“党课”。
一切收拾停当，母亲背着包，送我去赶车，一路撑着亮亮的手电光，走到我身后。山路如肠，嫩绿的秧苗挥舞着湿漉漉的手，亲密地抚摸着我们的裤角。
在这狭窄的田坎上，母亲披星戴月，送走了外出打工、留下一对儿女的兄嫂；送走了收养五年、读书三年的孤儿，送她回了梦寐以求的亲戚家；送走了考上大学的我、张山娃、赵和平，还有2008年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侄儿；免费把侄女和邻居家的小孩送进幼儿园、小学、中学……母亲说：他们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小孩，是党的儿女，是明天的朝阳。
在这山花烂漫的田坎上，母亲替拄着拐杖的赵奶奶背回过农用物资、生活用品；替双眼失明的李大爷捎回过家书，然后一字一句读出来；给留守在家的老人背过谷、牵过牛……母亲从没有收过分文。母亲说：他们都是村里的台柱子，家里的老少平安，在外打工的子女心里才踏实，精神才不会垮掉。
村里留守的多是年迈老人、弱小稚童，田间的劳作，无心亦无力。看到成片的田地要荒芜了，母亲带头组成了插秧队、打谷队、收麦队……免费帮着一家家平整水田、播种、施肥、栽秧、割麦……
今晨，走在充满希望的田坎上，母亲的裤腿湿了一大半，她的心情却亮堂起来，滔滔不绝地述说着李大叔的儿子今年大学要毕业了，王大妈春节要娶媳妇了，张二婶灾后重建的房屋比以前漂亮多了……
乡里乡亲，母亲都去给他们当过帮手，不过，全是免费，没有收别人的一分工钱。母亲在推辞报酬时总说：谁叫我是一个党员呢！何况现在生活这么好，过多的钱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是儿女们给她的私房钱，她不是给老弱病残以及穷亲戚送了礼，就是给来唱戏耍龙灯的一些茶水钱，还有偶尔上门乞讨的，母亲都不让他们失望，还要送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母亲推辞掉送上门的低保名额，放弃了享受5.12灾后农房重建的机会，不定期积极交上“特殊党费”。而她,是一个受过处分的“党员”， 在那特殊的年代，大胆举报大队干部：弄虚作假、将山那边的稻谷搬到山这边的稻田里，哄着上级领导到山这边调研秋粮丰产。当时，群众过着一青黄不接的日子，好些饿得皮包骨，哪可能一亩田产出一千斤稻谷。天一黑，大家就纷纷熄了煤油灯，钻进被窝，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更不可能有广播、电视机……通向外面世界的，就是一条窄小的泥巴路。最终,中学文凭的母亲被下放到农业社“喂猪”，从此一直和牲畜打交道，直到如今她满头白发。母亲没有在别人面前抱怨过一句。
而今，天还没有透亮，我们母子走在村里宽阔的水泥路上，看到三五结伴背着书包上学的学生，看到挑着农货赶集的村民，听到身边不时路过的汽车喇叭声……心情如此舒畅。想起母亲带头捐钱修建的这条村道，就会想起她作为一个普通党员走过的风风雨雨，而她，踩着5.12留下的瓦砾和伤痕，走得依然硬朗，依然执着。
回首，灾区的山村分外美丽，晨起的公鸡响亮地歌唱，袅袅炊烟飘荡于各家屋顶，空气中洋溢着农村特有的清新味道，一如多年前我离开时的模样。从母亲口中获悉平静下的变化：水通了，路宽了，青年人外出奔生活了……母亲，无私地眷恋着小山村，不肯跟着我去城里享清福，村里，有她太多的牵挂，太多的责任。
她，已不是我一个人的母亲，是扎根5.12灾区农村的千千万万普通党员的化身。昨天，作为党员的母亲，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用自己善良的心对待每一个人，用自己纯朴之爱，爱护每一个人，用勤劳的双手帮助每一个人；今天，在精神物资充足的年代，她依然奔波在路上，发挥着余热；明天，作为老党员的母亲，依然要快乐地忙碌着，如山一样平淡，如草一样朴实。未来，祖国无疑会更加繁荣昌盛，因为，有更多象妈妈一样乐于奉献的共产党员涌现出来。
李晨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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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9 17: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