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风揉碎的光斑,是椰林深处不肯收敛的明亮。当斜阳将树影拉长,她赤足踩过绵软的白沙,裙摆扫过的痕迹里,忽然绽开一朵小小的、带刺的野葵。
这倩影总在黄昏显形。有时倚着百年椰树数年轮,树皮皲裂如她祖父的掌纹;有时俯身拾起被潮水推上岸的残瓷,釉色里分明藏着某个明代沉船的月光。更多时候,她只是静坐,任由藤蔓爬上脚踝,像大地在给迷路的女儿系上一条翡翠腰带。
她说话带着海盐的颗粒感。谈及渔汛时,瞳孔里会游来一群银色的沙丁鱼;说到离乡的亲人,喉咙里便涨起一片雾状的云。老船工说她是台风夜走丢的黎族新娘,珊瑚贝做的耳坠里,至今封着半段未唱完的摇篮曲。
最动人处是她赤足攀爬椰树时。足弓绷成一张削薄的硬弓,手指抠进树干纤维的瞬间,整片林子都屏住呼吸。当金黄的椰子坠落,她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汁染黑的牙齿——那里栖息着整个南洋群岛晒不褪色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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