跍茅房与卖大粪 ------临邛旧事之九 不管是吃进的山珍海味,还是珍馐玉馔,民谚说,下喉咙三寸,就变成屎了。经过人体肠胃的消化,最终会变成使人掩鼻的臭大粪而排泄出去。有吃喝,就有撒拉,哲学上,说这是一种动态的平衡。大粪们的最后归属都到粪坑里去集合。所以,粪坑是不可缺少的。我说的这些话有点不雅,但话臭理端。 粪坑的名字,是我小时候听到的最多的称谓,到今天为止,还有茅房,厕所,茅厮,一号。。。。。,现在比较流行通用的名字,叫卫生间。好像日本叫化妆间。那时在邛崃鼓楼高水井附近,有一公共厕所,只有一个蹲位,门眉上有黑色颜体三个非常有功底的大字,叫“公腹消”。我常常把它念成“消腹公”。 现在很多的公寓房子,一户的卫生间多是两个了。称为双卫。我小时候,临邛城里多为低矮的平房。一家只有一个茅坑,有的还两家共用一个。极少的人家还没有茅房,只有到公共厕所方便,或者翘起屁股到处乱屙。不过,很多家里都有马桶,一到清晨,会不时听到竹刷把涮马桶子的声音。 那时的粪坑,也叫粪缸。粪坑是这样造成的,平地挖一个坑,埋入一个直径约一米左右的水缸,缸沿与地面平。这种水缸是土陶的,现在不容易看到了。在上面平行放两块六寸左右比缸直径大的木板,这叫茅厮桥桥。作蹲位用。在两块茅厮桥桥之间,向缸底斜插一块木板。这块木板起缓冲作用,避免屎掉到坑里溅起粪水。有人说,这块木板的名字叫冲屎棒。因为常常上面积满了屎,所以邛崃人用它来骂人。对那些爱出风头,显露自己,而又损害别人利益的人,邛崃人总是骂:“那龟儿子是块冲屎棒娃娃!” 粪坑的地点是因地制宜,见缝插针。一般还是要找偏僻的地点,但很难。所以,有的建在屋檐下,有的建在天井里,我现在回忆当时的茅房,努力想从中找到其地点的规律,也没有找到。我看到过一家的茅房与厨房紧相连,只隔一层薄薄的篾笆子,在厨房煮饭,如果有人在茅房里方便,其电闪雷鸣之声,清晰可闻。茅房的遮掩物,大多数为死篾笆子。在公共场合的茅房,其篾片极容易被人劈去当卫生纸。所以。流行一种说法,以前住旅店,老板会交代,“要屙屎,有草纸,不要劈我的篾笆子!” 我的一个远房的伯父,他家的茅房与我睡的床隔着一块薄薄的木板,大概只有两厘米之遥。他是一个酒鬼,如果喝醉了酒上厕所,他就跍在茅房里边用劲边唱川戏,长声吆吆,声震四邻,一旦屙到酣畅淋漓时,会妈呀爹呀的乱叫。很多年,我不堪其扰,但也没有办法。 那时的大粪是要卖钱的,最贵时候是四角钱一担。所以,小北街的孤寡老人陈婆婆就在人流大的农民市场,现在的妇幼保健站,搭建茅房,积点粪作为收入。城周边的东安,拱晨,西河公社的生产队,都派有人进城收粪。他们夹着一粪档档,在街上游走,那个粪档就是招牌。表示他是收粪的。如果你要卖粪给他,就喊住他,说我有粪卖。他会不知道从哪里把粪桶挑出来,与你一起到茅房那里。 首先,他会用粪档档在粪缸里搅一下。大概是评测一下大粪的含“金”量。 下面是他们的对话 买粪的:你的粪太清了,只管得到三角。 卖粪的:咋会清啊?这几天雨都没有下过! 买粪的又搅了一下,舀了一档档,又倒下去,说:你看嘛,我三角都给多了。 卖粪的:你的桶好大啊,三角五! 买粪的欲走,说:三角,不干,算求。 卖粪的:相因卖给你。不是看到我的坑要满了,我还不卖! 在我的印象中,粪价是一路下跌,最低是五分。前些日子,我去西街老城区拍资料片,听说棚户区还有这种茅房,不过居民诉苦说,现在不但卖不成钱,而且还要倒出钱请农民来拉,有时农民还不愿意来。 在临邛街上,经常遇到挑大粪的从身边走过,为了防止粪水溅起来,在上面放了各类叶子。那些挑粪的,到了城里,有时会顺便买点肉,挂在扁担上面,离大粪只有一尺多,现在的娃娃看了,一定会产生心理障碍,不会吃那块肉的。后来出现了拉大粪的板板车,上面有一大木桶,收来的大粪就集中到里面,然后拉下乡,倒在大粪坑里,沤一段时间,就可以作为肥料了。 我一直在想,现在临邛长大了,十多万人口,每天排泄的屎尿,按每人2斤计算,恐怕每天有20万斤吧。现在没有了收粪的,这些屎尿到哪里去了呢?有人说,排到下水道,然后进入南河了。还有说到污水处理厂了。我在临邛生活了几十年,眼看着南河的水,由清澈透明碧绿,现在变得污浊不堪,富营养化,有些支流,臭气熏天,我为此拍了一些照片。其中原因。很大一部分是邛崃人排泄的粪水造成的。 屎尿之臭,一冲了之。现在的生活确实方便了。但这种方便,是牺牲了环境得来的。一失一得,这是一个怪圈。现在提中国梦,如何使人们既方便,而又保护环境,要实现这个环保梦,恐怕尚需时日。而如何处理人类的排泄物,是个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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