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凛凛五面山

大石 · 发表于 2018-3-24 20:00

威风凛凛五面山

临邛自古称繁庶，这与其地理构成多样化有关。邛崃山水皆备，有平原，有高山，还有丘陵。大约各占三分之一。其中的丘陵，主要分布在五面山区。五面山区是一个很大的区域，它北起南河，南越西来，直抵蒲江鹤山镇，东到新安，牟礼，西拢马湖。那么，它为什么取了一个五面山的地名呢？

在邛崃的塔子坝，登临廻澜塔，往南望数百米，会看到一山屹立南河边，临河一面，如刀切一般，形成绝壁。崖壁上，有很多岩石崩落后留下的痕迹，藤蔓树木较少，露出赭红色的崖面。邛崃人把这座山，叫红崖子。从红崖子往西数，还有四座山，它们与红崖子相比略小，但都与红崖子有相同的特点，就是面江的山崖比较垂直。形成五个明显的红色崖面，这与那些坡度较缓，成馒头状的山不太一样，。这五座山远远望去，状如地上插了威风凛凛的五面旌旗。所以久而久之，人们称为五面山。

因为这里的五面山比较出名，形态特别突出，具有地标意义，以至于这个小地名的五面山，后来演变成为一个大的地理区域的地名，这就是五面山区的地名来历。

老百姓告诉我，过去五面山的山崖，经常掉石落沙，以其中红崖子最为严重。他们说，有一年五面山的红崖子突然大规模塌方，大量的岩石落入南河，瞬间形成的巨浪把船都推上了岸，很多鱼虾都被涌到岸上，一尺长的大鲤鱼在干岸上活蹦乱跳。他们说，原来马湖，南河一带的人赶宝林，都从红崖子下面过，路只有两三尺宽，过的时候要非常小心，山上时不时掉沙落石。他们说，由于长期落石，现在下面变宽了。但却没有人走了。

红崖子有一个传说，与科举有关，如果红崖子出现大的垮方流沙，崖壁现红，那么邛崃那年科举就一定有人中举。当地人说，有一年红崖子大垮方，他们廻澜塔旁边就有一个姓龚秀才就考中了举人，一下子光宗耀祖了。老百姓说，科举时代，邛崃人非常关心红崖子的情况。邛崃的志书也把这个现象记载下来。清嘉庆邛州志说，“五面山，其山有五面，排拱于州，故名，如遇科举之年，土石下卸，必有中式者，往往应验。”不过，近十多年来，红崖子很少发生大面积的崖崩垮方现象。前几年，我去拍红崖子的照片，藤蔓绿树把红崖子完全覆盖，不时有一群群的白鹭和野鸭从南河里腾飞，在崖前盘旋，呈现一幅百鸟翱翔，绿水青山的美丽图画。红崖流沙现象少见，这可能与近些年生态环境变好，植被复盖茂密有关。只是今年才出现了一点点垮方流沙。

从红崖子往西数的第四个山头上，伫立一塔，不过是座半截塔子，只有五层。为青砖砌成。它叫云居塔。它与廻澜塔，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平坝，离得很近，相视而立。半截塔的形态，非常引人注目。它为什么只有半截，不但外地人感到奇怪，连邛崃人也在问。所以出现了关于它的很多传说，我小时候听大人摆半截塔子的来历。他们说，鲁班爷到邛崃修塔，他的技术很好，名声很大，他的师兄不服气，向鲁班挑战，于是两人开始比赛，鲁班修鹤林寺的西塔，他的师兄修红崖子的云居塔。限一夜建成，以鸡鸣为止，结果，天一亮，鲁班的塔子修成了，而师兄的云居塔，只修了半截。经过比试，师兄对鲁班的功夫，不得不由衷佩服，甘拜下风。当然，传说归传说，其实，根据史书记载，半截塔子，它是被雷击造成上半部崩塌而成的。

在五面山和廻澜塔前的南河里，还筑有一条堰埂，建于康熙年间，历史悠久，它叫栏杆堰。它曾经是南河上最大的一条堰。现在尚存，不过已经把装石头竹笼的堰埂改造成现在的水泥建筑的堰埂了。它在这里把南河水堵起来，分流到固驿，高埂等地，灌溉下游的二万多亩良田。这条人工挖掘的河，叫新开河。

我在廻澜塔周围进行调查时，当地的老百姓极富想象力把五面山的几处景物联系起来描绘，他们说，我们塔子坝，南边是南河，北边是新开河，新开河与南河，在五面山前，把塔子坝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半岛，好像是一艘船的船头，回澜塔，就像插在船头的篙杆，云居塔，像是一块拴船的石桩。老百姓的说法，既形象又有趣。

云居塔旁原有云居寺。志书记载，塔子坝隔河南岸偏西，山上有云居寺，距县东南六里。始于元，盛于明，旧名广福寺，因为“朝朝暮暮有云生。自舒还自卷，相伴坐禅僧，”遂名云居寺。云居寺旧址尚存，在一农户屋旁。我去考察时，已经非常破败了。但历史上云居寺很有些名气，我看到邛崃方志中，记载了很多吟诵它的诗词。在丘陵地区，出现“朝朝暮暮有云生”的现象是很罕见的。我想，也许是云居寺靠近南河，水气多，湿度大，因而容易形成云雾吧。

由于新开河建成分流，五面山下面南河故道的水流减少，因此过去上行的船筏到了这里，都需要拉纤前进。他们往往七八只船结伴而行，到了红崖子，稍稍休息，大家互相帮忙，把一艘艘船从栏杆堰的漕口，也叫“筏桥”中拉上去。再进入老南桥，在冬天，他们把长杉子别在腰间，穿着麻窝子草鞋，踏着冰冷的石头，夏天，烈日当空，他们一丝不挂，赤身露体，或者只穿一条腰裤，汗流浃背，纤索深深地那进他们黝黑的肉里。有时船只搁浅，不管天寒地冻，还要跳到河里去推拉船筏。每次拉纤，他们弓着腰，上身几乎与地平行，一步，一步，艰难地拉着。他们的头上，红崖子山顶云雾缭绕，不断地落石掉沙。从回澜塔上望去，拉纤人在高耸的红崖子山脚，状如爬行的蚁蝼。他扪喊着沉重的号子，与回澜塔大悲庵和云居寺里的悠扬的钟声相纠结，然后从五面山的石壁上荡向成都平原，透露出几分空灵和苍凉。

五面山区，其实是很有名气的。邛崃黑猪是国家地理标志保护品种。它就主要产自五面山区。五面山区的特殊的生态环境，选育出来这个优良品种，邛窑历史悠久，蜚声国内外。现在考证，绝大部分邛窑遗址都在五面山区。因为五面山区有着丰富的建窑必须的高岭土资源，过去五面山区民间窑场林立。可以说，五面山造就了邛窑的辉煌。五面山区历史上还发生过一次重大事件，那就是成都战役。这是解放战争最后一个大战役，它的主战场，就在邛崃蒲江交界的五面山区。解放军在五面山区将国民党七个正规军五万余人全歼。

五面山区是邛崃的一个重要的浅丘经济带。它浅丘连绵，塘库棋布。宜林、宜果、宜牧，宜茶，塘库宜渔，为邛崃的粮油、果、渔、林、茶，牧区，物产丰富。邛崃人以前对五面山区的印象是，黄泥巴土地，红苕大而甜，柑橘产量多而且口味好。但是过去，五面山区十年九旱。大部分是望天田，靠天降雨水解决生产生活用水。因此，上世纪八十年代，邛崃下定决心，倾全县之力修了玉溪河工程，解决了五面山的灌溉问题。前些日子，我去五面山区采风。看到五面山区的巨大变化。过去，家家户户基本都是用当地产的黄泥巴筑泥砖墙，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有些房子甚至修得比坝区的还漂亮。人们因地制宜，漫山遍野种满猕猴桃，柑橘和茶树。五面山区，成了水果之乡和产茶基地。给我的感觉，五面山区与邛崃的高山区和平坝区一样，也在发展，也在变化，也在富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