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文:雨过江南
今天是中国共产党诞辰97周年纪念日,谨以此文《我的父亲》向那些为党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共产党员致敬!
父亲生于1930年,幼时家境贫寒,小小年纪就在地主家打长工贴补家用。
1951年,父亲跟随县民兵队不畏艰险、忍饥挨饿为解放军运送粮食到泸定桥。
1952年二月,父亲加入中国共青团,因在土改工作期间,办事公正、认真负责,得到了领导与人民群众的一致好评,所以在建村政权时,被老百姓推选为白鹤乡双桥村书记。
七月份,为支持黑水县解放战争,县成立了支前大队。父亲作为支队通信员跟随支队长柴景山、肖西华冒着生命危险,把枪支弹药安全送到黑水县芦花镇—我们的解放军阵地上。
圆满完成任务的父亲在秋后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县委组织部王部长亲自任命父亲为—邛崃县白鹤乡党支部书记。
1954年秋,父亲作为县人大代表到县上开会,关于选取县长一事,心直口快的父亲认为那位候选人有诸多不足,还不能胜任县长一职,所以拒绝投票。
此事后果非常严重!借父亲笔记上的一句话来说:从此,我这个白鹤乡的党委书记就消失了。
1958年,中央迫切希望改善国家经济状况,全国掀起了“人民公社化”“大跃进”运动。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迎合中央的意思而虚报粮食产量。
其中最著名的是河北省徐水县,号称一年收获粮食12亿斤。各地媒体争先报道,一时“浮夸风”四起!
其实刚开始,还不是这么夸张,只是后来省与省之间,县与县之间互相攀比,你报亩产千斤,我报亩产万斤……
全国上下真是一片“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那些当官的彼此都心照不宣,却也心知肚明:浮夸,浮夸,你夸得越好,就意味着你领导有方;浮夸,浮夸,你夸得越高,就意味着你官升的越高!
中央依照各地的虚假报告,制定了征收粮食的额度,这个额度远远超出了粮食的实际产量!
这场席卷全国的“浮夸风”很快吹到了我们邛崃县城,也吹到了我们白鹤乡—双江人民公社。
我们这里的某些干部为了得到上级的表彰与重视,都争先恐后地虚报粮食产量。可怜那些老百姓不仅把地里收获的粮食全部上缴,还把坛里缸里的陈谷余粮也一粒不剩的拿出来凑数。
看到老百姓辛辛苦苦在田地里忙碌了一年,连吃的粮食都没有,当时已贬为驻村干部的父亲于心不忍,逆风而行,特意到县政府找到有关领导开门见山的说:别地方的粮食产量那么高,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比谁都清楚,我们公社的粮食亩产量,确确实实只有350斤左右。
直言不讳的父亲当场就被那些干部冠以“右倾份子”抓起来,每天挂着沉重的木牌游街示众、批斗批判。
任凭他们百般折磨,任凭他们百般利诱,父亲为了百姓有口饭吃,咬紧牙关,宁死也不改口!
1960年秋,中央有关领导到地方上检查工作才发现,这次“人民公社化”运动的产物“浮夸风”,竟然导致了一场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浩劫—无数的老百姓被活活饿死!据当时官方统计的数据显示,那一年饿死的人口达2000万人之多!
这些领导回到中央后,立马采取措施,纠正错误,及时刹住了这次的不正之风!
我蒙冤受屈两年的父亲才得以平反,回到原工作岗位。
父亲为了百姓的利益,不惜自己受苦受罪,当地的老百姓都非常感激父亲,夸他不愧是一名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好共产党员!
记得女儿上初一那年,班主任黄老师讲到“浮夸风”的时候,特意给同学们讲了父亲您当年的那一段光荣历史。全班同学钦佩之余都好羡慕女儿有您这样一位英雄人物般的爸爸!
少年时的我,为此得意了好久!当然啦,不是每一个小女孩都有一个家喻户晓、美名远扬的好爸爸。
1972年,父亲被党委分派到太和、夹关、竹溪湖负责多个水电工程,都圆满完成任务。
1976年,父亲在远离县城45公里的天台山修建天车坡水电站。
工作负责的父亲身先士卒,吃住都和工人在一起,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守在工地,快一年了,也不曾回家一趟。
听村上老人讲,父亲两次到县城里开会,同事都劝说他顺路回家看看老婆和孩子。可心系工地安全、工期进度的父亲往家的方向凝视了几秒,摇摇头,谢绝了同事的好意,一转身攀上装满沙石的大卡车,一路风尘往工地赶去。
工作组里一学问颇深的同事听闻此事,不禁感叹: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寇国华同志修电站,两过家门而不进!工地上一时传为佳话。
有一次,一负责人到县城里采购水泥,顺便到我家看看,得知我母亲正打算砌灶台,好心的负责人便把准备运到工地上的水泥给母亲留了一袋,母亲非常高兴,连声道谢。
要知道,在那个百废待兴、物资匮乏的年代,水泥可是珍稀之物。一般农村里修建房屋用的都是:黄泥、土砖、石灰,哪里看见过什么水泥。
严以律己的父亲得知此事,狠狠地把母亲和那位负责人批评了一顿,并责令母亲自己掏钱买了一袋水泥,还给公家。
自掏腰包的结果就是:我们家饭桌上整整一个月都是咸菜、辣酱、素菜,连一根肉丝都看不到,吃得我兄妹几个一闻到别人家回锅肉的香味就莫名兴奋、躁动不安,恨不得把那香味全吸到肚子里去!
而那位负责人更惨,父亲惩罚他自己驮着水泥,不准搭乘任何交通工具,整整45公里,一步一步走到工地,还要爬几公里的山路……(也不知那位叔叔对父亲的怨恨在何时才能烟消云散?)
母亲为这件事气得直抹眼泪,工地上的工人们却赞不绝口,夸父亲真是一个顶天立地、廉洁奉公的好共产党员!
1977年,因为恢复高考,全国各地的知青都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想回到故乡,回到城里,回到父母的身边。
我城里婶婶的妹妹所在的知青点,正好在我父亲管辖区域—双江人民公社。虽然对我父亲的铁面无私早已有所耳闻,但爱妹心切的婶婶,抱着侥幸的心理来到我家,言辞恳请,希望我父亲—他的大哥,能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能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能不能让她妹妹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批回城人员的名单上?
父亲断然拒绝,并语重心长:正因为是自己的亲戚,更不能早一点回城,要把机会让给那些确实有困难,确实需要儿女在身边的家庭。
气得婶婶拂袖而去。后来听说婶婶通过别的关系把自己的妹妹转到另一个知青点,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妹妹转回城里了。
这件事尽管过去了几十年,有时亲友聚会,谈起往昔,婶婶似乎对此事还久久不能释怀。
1979年春,上级领导念父亲劳苦功高,特意给父亲两个“农转非”的名额。可别小看这两张名额,这对当时农村孩子来说,不亚于现在的一张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
所谓“农转非”,就是把你的农村户口转为城市居民户口。转为城市居民后,你就不用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顶着炎炎烈日在田地里辛勤劳动了,你就可以天天穿上干净的衣服,美丽的裙子在单位里上班了,你就可以每个月按时拿着国家补贴的粮票、油票到国营粮店去买平价的大米、菜油了。(可怜我们这些没有粮票油票的农民伯伯只能到自由市场去买高价的大米菜油)
而且农村的男孩子“农转非”后,就可以娶城里漂亮的姑娘为妻,农村里的姑娘“农转非”后,就可以嫁给城里帅气的小伙子!
如此宝贵的两个农转非”名额,父亲都没和家里人商量,自作主张就送给了自己的同事,一个家有残疾孩子的叔叔。
面对母亲的责问,面对儿女委屈的泪水,父亲轻描淡写且振振有词:他家里有两个残疾的孩子,更需要大家的关心,更需要大家的照顾。你们都四肢健全、耳聪目明,还怕靠自己的双手不能养活自己?
时至今日,闲暇之余说起此事,我姐都还耿耿于怀:唉,也是!如果我姐当初“农转非”了,她的工作,她的婚姻,她的人生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父亲这一生两袖清风,从不为亲友和儿女谋一丝福利,他的心里只有群众和国家的利益!
常年奔波在外的父亲皮肤晒黑了,手上长满了老茧,脸上也长满了皱纹,胃也时常隐隐作疼…无情的岁月使这个咬钉嚼铁的共产党员过早的衰老了。
尽管如此,1980年父亲奉命回乡修建葫芦湾水电站时,仍然不辞辛劳,坚守在工地,与工人们团结一致,上下一心,不到两年的时间,葫芦湾水电站就完美竣工并顺利通电。
葫芦湾水电站是父亲从政史上的收官之作,之后父亲便病退回家了。
退休在家的父亲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美德。十几年如一日都是一身蓝色中山装,即使是袜子破了,父亲都自己缝补,父亲常常教育我们:你看他老人家,身为国家主席,洗脸的毛巾旧了不舍得换条新的,睡衣不知缝了多少个补丁都不舍得扔掉…我们平常百姓家还有什么理由铺张浪费?要谨记:不勤俭何以持家?不艰苦何以立国?
这些年,父亲看到身边的某些干部吃得油光满面,吃得趾高气昂,吃得扬扬得意,父亲忧心忡忡,心里憋屈得慌……
每天傍晚,父亲总会提着一瓶老白干,在村边的河堤上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喝酒,一边喝酒一边骂。走两步喝一口,喝一口骂两声…
那时奉母亲之命,我总是悄悄跟随在父亲身后,每次望着河堤上,父亲瘦削而又孤独,寂寞而又沧桑的背影,年幼的我眼眶里常常盈满了心疼的泪水。
晚年的父亲总会在夕阳下,在无垠的田野里,挥舞着胳膊慷慨陈词:虽然我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粗茶淡饭,但我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那些贪官虽然住的是高楼大厦,吃的是鱼肉龙虾,但他们喝的是人民的血,吃的是人民的肉!父亲讲这话的时候,眼里有泪光闪烁…
我可爱而又可敬的父亲,您把您的青春献给了党的事业!您把您的热血洒在了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中!
您的儿女因有您这样的好爸爸而骄傲!
您身边的百姓因有您这样的好领导而骄傲!
中国共产党因有您这样的好党员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