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

SCM989765 · 发表于 2020-6-7 13:07

“黑人”

李先甲是山里人，八十年代高中生，高傲有才气。高考落榜后，一直浪迹江湖，以算命为生，开一间花圈店维持全家生计。

李先甲妻子也是农民，没有文化，嫁夫从夫，对丈夫言听计从。两人结婚后，跟随丈夫四处飘荡。俩人第一胎生了一个儿子，没有安环节育，很快生了第二胎，也是个儿子，由于一直在外漂荡，村干部们不知生育的底细，等发现他超生时，两个孩子都已四五岁了。村里不开具证明，无法给孩子上户口，这惹恼了李先甲，他夫妻俩一不做二不休一直不停地生孩子，先后生了六个孩子，都没有办法上户口，全部都是“黑人”。干部们找到他，看他居无定所，顶无片瓦，衣食无着落，拿他没有办法，把他逼急了，他就到乡政府赖着不走，时间久了，干部也松懈了，懒得再去管他。

孩子太多，李先甲没有技术，没有资本，收入微薄。妻子无工作，整天在屋里带孩子。李先甲头脑转得快，一张铁嘴，能说会道，便以算命为业，也能够挣到钱。但生意买卖眼前花，成功与失败的概率折半，收入不稳定，一大家人的生活一直非常困难，时常饱一餐，饥一顿。有时只能吃白米饭，派孩子在农贸市场等，将要下市时，捡一些别人不要的老菜叶子回家，稍加整理就算是一家人的菜蔬。三五天勉强吃一顿肉已经是一种享受了，许多时候连炒菜都没有一丝荤腥。

反正家里孩子多，心痛不过来，大孩子带小孩子，不听话就打，懒得多费口舌。他家的孩子们从小就学习干家务活，要求还很严：衣服没有洗干净，用毛刷打；地板没有拖干净，用扫帚打。一帮孩子的衣服也从来没有穿周正过。

随着岁月流逝，孩子们渐渐长大，因为没有户口本，读书上学都困难，总要低三下气到处求人才能如愿。李老大和李老二初中毕业后，成绩虽好，但无钱供养他们继续读书，被一个远房亲戚介绍去读高职学校。由于户口问题没有解决，学校不收，李先甲只好把两个孩子挂在亲戚名下，花了两万元才办了户口，读成书。经历过一番挫折，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兄弟俩学习勤奋，吃苦耐劳，成绩优异。

毕业后，兄弟俩相约去广东某厂实习。李老大吃苦耐劳，好学上进，很快学会了一整套技术，成了正式工人、技术骨干，被提拔为组长，管理许多人。李老二稍微欠火候，思想较松懈，技术一般。

有一天，厂里的主管想留下李老大，派李老二去另一个厂做地位低下的下脚工人，并为此征求李老大的意见。李老大此时已是厂里重要的管理人员，管理着一百多人，他拒绝了厂领导的好意：“弟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走我也走，他留我也留！”，领导深感其义气，也是人才难得，便把两人都留下了。

经过此事后，李老大找弟弟谈心，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李老二感激哥哥的提醒，决心痛改前非，发奋学习技术，琢磨做人之道。很快后来居上，在技术上超越了哥哥。加上李老二形象帅气，文字功底扎实，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被领导派去坐办公室，参与厂务管理，收入每月达到八千多元，比哥哥还要高出一千多。

兄弟俩刚二十出头，就已经出人头地，同龄人里的许多孩子，家境优越的还在读大学，有些人大学毕业后，也就挣一千多不到两千元的工资。有钱以后，兄弟俩没有胡乱花销，每人每月定期往母亲卡上打五千元，支持父母供养其他兄弟姐妹，减轻父母的负担。

李先甲凭一己之力养一个家，许多孩子要健康长大，虽然不容易，但却实个个都成人，知道努力上进。最小的是女儿，因为是黑户，到十岁时，才找到读书的门道，办了户口去上学，十六岁才读完小学六年级，岁数虽大，学习却很勤奋。

我们是搞教育的，对于那些躲在社会阴影里的人，多少有些鄙视，不知道该怎样挥动道德大棒进行评说。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不利好，狗不利饱”。人性是坚韧的，总在曲折中成长，越是被打压，反弹就越强，许多独生子女，享尽父母的爱，却不能好好学习，沉迷于玩乐和游戏。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吃尽苦头方懂得珍惜。成杰思汗将庶出的孩子放在民间养育，与普通蒙古战士一样训练和征战。我党的第一任总书记陈独秀教子也很严苛，食不饱，衣不暖，让妻子和母亲都感到于心不忍，方法虽然很残酷，他的两个孩子陈延年和陈乔年都成为栋梁之才，为党早期的重要领导人物。当然，这些都只是个案，不足以一概而论，以偏概全，多少为我们在孩子教育上提供一点参考。

当你贫穷时，不要羡慕富养；当你富裕时，更需要对孩子穷养，这才能锻炼孩子的性情，养成良好的品性，从小让孩子富而不骄，穷不失志。

作者：舒从明

此文作于2017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