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今天,是2019年农历六月二十九,是我的父亲81岁生日。谨以此文怀念和追思父亲。每年,我都去父母的坟前拜祭两次,一次是过年,一次是清明。每次清明上坟,我会带上镰刀,细心地割掉坟上、坟前、坟旁的树木和杂草。打湿毛巾,擦拭掉墓碑和瓷砖上的每一处污渍。我还会买上几朵小花,插在父母的坟头,让它们在风中摇弋。每次离开在要看不见父母坟的尽头,我会再转回头,心中喊道,再见,爸爸妈妈,您们安息吧!
父亲有着苦难悲惨的童年和少年。
1948年,在我的家族史上永远是最苦难的一页。这一年,我的爷爷、幺公、二叔先后生病离世,爷爷才三十多点、幺公二十多岁、二叔八岁。我现在分析,他们肯定患的是同一种传染病。爷爷和幺公从事的职业,常和死人打交道,由此染上了病毒。但由于当时的医学落后,再加上缺钱也没有及时有效的治疗,才酿成了如此惨绝人寰的悲剧。父亲的婆婆,我的祖祖,亲眼目睹自己仅有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离她而去,硬是哭瞎了双眼,瞎子祖祖的称谓由此而来。其实,在解放前,旧社会,有千千万万的家庭和我们家的遭遇一模一样。爷爷在世时,会打锣敲鼓,那家有红白喜事,都要请他,当时能挣到钱,所以那时我们的家境是不错的。但爷爷一去,再加上幺公的去世,剩下的全是孤儿寡母,从此家道彻底衰落。父亲是家中的长子,那时10岁,还有一个三叔,五岁。我当然是没见过爷爷,但他的坟就在老家房子的旁边,婆婆、父亲、三叔在我小时候经常给我讲,这就是你爷爷的坟。我没忘记爷爷,2013年,我的家乡新桥成为开发区,通知各家迁坟,否则推土机就直接推了。虽然爷爷已经去世整整六十五年,但我们毅然决定爷爷的坟也要迁走。当时,我们家一共迁了六座,爷爷的坟是最老的一座。
父亲有着精彩辉煌的青年和中年。
1956年,父亲从广安代市中学初中毕业,考入重庆地质学校。父亲成了家乡的名人,婆婆也从此扬眉吐气,逢人就有人夸,你家张大娃儿争气,考起中专了,要当国家干部了。1959年,父亲中专毕业分配到贵州铜仁贵州省地质局103地质队工作,后调至贵州省地质局工作。父亲在贵州工作了12年,直到1971年调回广安。我要读小学时,父亲说带我到贵阳读小学,我当时兴高采烈,新衣服穿起,就等走了。但最后父亲没带我走,因为他知道他不久就要调回广安了。为此我很失望,说好的贵阳去不成了,但从此我有一种贵阳情节,渴望什么时候能圆梦贵阳。2018年1月9日,我来到贵阳,在花果园的核心——湿地公园旁的花果园一期买了一套房,终算了了我的贵阳情节。2018年暑假,我去贵阳住了二十多天,走在贵阳的大街上,走在贵州的大地上,我常常在心里默默地说,爸爸,您走过的山山水水,儿子今天来了。
父亲调回广安,在拱桥湾煤矿工作,由此进入了人生的快车道,先后担任拱桥湾煤矿生技股长、党委委员、副矿长、矿长、党委书记,1982年调任广安丝厂党委书记,达到他人生的顶峰,那一年父亲44岁。那个时代,党委书记是各厂的一把手,是最终的决策者和决定者。1986年,广安煤矿修建,父亲调任广安煤矿党委书记,广安煤矿基建指挥部副指挥长。随着企业厂长经理负责制的实施,党委书记的职责越来越淡化、虚化、边缘化。再随着全国企业改制的推进,地方国有企业纷纷改制,好多企
业没落、破产。伴随改革的大潮,父亲也彻底走过他人生的辉煌,于1996年提前两年在他五十八岁时退休,由此步人他的老年期。
父亲孤独凄凉的老年!
父亲退休一年多后,我的母亲突发脑溢血,三天后去世,没了母亲的陪伴,父亲孤独凄凉的晚年就此注定。其实,我们是希望也支持他再找一个,他也曾经谈了几个,但都没能成功。母亲去世后,父亲离开煤矿,住在前锋幺弟家的房子里,先带二弟的女儿,后带幺弟的儿子,虽然累点,但也丰富了他的生活,并增添他的欢乐。那时,我在广安中学工作,他也经常来广安耍上几天。2000年后,二弟、幺弟所在的单位先后破产,二弟远走贵州六盘水,幺弟远走广东东莞。2002年,我又调到德阳绵竹的绵竹中学实验学校工作,从此父亲的孤独和凄凉达到了极点。我们兄弟三人现在都极度遗憾和后悔,在父亲最需要陪伴、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一个个远他而去,去干着自己的事业,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我们也很无奈,没办法,我们也要生存,要发展。我在绵竹时,父亲来绵竹耍了二十多天,我带他去看了剑南春酒厂,去汉旺看了东方汽轮机厂。那时我在绵竹中学实验学校担任副校长,一天事也多,也很忙,他耍了二十多天就不愿多耍,执意回到了广安。
2004年农历腊月二十六,幺弟一家从广东回到广安。刚刚快快乐乐地吃完晚饭,正兴高采烈地摆着龙门阵时,父亲突发脑溢血。两个弟弟立即送到广安市人民医院,并当即做了开颅手术。那时,我还在成都,第二天我赶回了广安。见到父亲时,父亲躺在ICU病房的病床上,我喊着父亲,但父亲没说话,没睁眼,只微微地动了动脚。我紧握父亲的手,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2005年正月初二,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放弃治疗,将父亲接回新桥老家幺叔家,并委托幺叔照料。那些天,我们兄弟三人天天都在幺叔家。正月初十一过,我们一个个又要走了,我也回到了成都。父亲的生命是顽强的,他就靠每天给他输的液体生存着,没说一句话,没睁一次眼,当然更没吃一粒饭,没喝一口水,就这样硬生生地坚持了五十一天。2005年农历2月17,上午十点多,幺叔打来电话,我一看是幺叔的电话,眼泪夺眶而出,我知道,父亲已经彻底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父亲享年67岁。
我那时已从绵竹中学实验学校调到成都树德中学博瑞实验学校工作,担任学校德育处主任。我去向校长请假,校长说,派学校的小车送你回去,我和你一起去。当天下午,我就回到了新桥幺叔家,我的校长王平来到父亲的灵前,深深地三鞠躬,深情地祭拜了我的父亲。王平校长,您永远是我最敬重的领导、挚友和大哥!
父亲当领导多年,被人喊了几十年的张书记。父亲为人正直善良,为官清正廉洁,没给我们留下一套房产,去世时也仅有存款万多元。而我们补贴他报销后的医药费和处理他的后事所花的钱远远超过他的存款,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责无旁贷、义不容辞。父亲当领导多年,极善讲话和演讲。我小时候,父亲非常鼓励我上台演出。我读初一时,他给我手抄了一份《扎果打虎》,训练我讲这个故事。凭此我多次在我们学校和我们公社的舞台上演出。我记得有一次,讲到中途记不到了,不得不灰溜溜地跑下舞台。父亲爱好广泛,会拉二胡,会吹笛子,一天也要教我,但我没学会。我十二岁就离开家到广一中读高中了,没得时间学这些了,所以没学会。父亲每次来广安出差,都要来广一中看我,并带到馆子里饱餐一顿。每次来广安开会,干脆把我带起去吃他们的会议伙食,吃得我油嘴油嘴的,真好!父亲酷爱书法,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每年过年时,找他写春联的络绎不绝。当年,广安煤矿每部卡车车门上的广安煤矿四字,就是父亲题写的。
父亲去世已经整整十四年了,多少次我都在想,三年前我写了《想念妈妈》,一定还要再写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今天是父亲八十一岁的生日,通过几天的回忆酝酿,今天终于成文。去年的今天,是父亲八十岁生日,我和姐夫、二弟来到父亲的坟前,烧纸送钱,祝贺父亲八十岁生日。今天,在父亲八十一岁生日之际,我写下《怀念父亲》,去怀念和追思父亲平凡、坎坷而又辉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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