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那座爬满青藤的古碾房 杨辉祥
龙脑河从天台山奔流而下,要到太和场的时候,在天井村的边界,被隆起的岩层阻挡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拐了一个弯。在弯处形成一个深潭。过去,这个地方有一座寺庙,叫串鱼庙,已经消失很久了。如今,在原址的地方,人们搭了一个小木屋,里面堆放了一些石碑,上面有串鱼庙,放生沱,地圣观音的雕像和文字。因为最近太和场的茶种植面积大,品质好,石碑上还写了应景的茶神的字样。串鱼庙碑名的下面,刻了一尊神像,如女貌,怒发冲冠,左右手均持宝剑一把,一剑指天,一剑向地。神像身上布满鱼鳞,应该是鱼化身的神仙。但我怀疑串鱼庙的名字是一个讹传,说不定,它原来的名字叫川爷庙之类,后来讹变成串鱼庙的。 在这里,跨河紧靠着架有两座桥,一座是古桥,应该建于清代,现在还残存三个青石桥磴,矮小,看出是一座踏水桥。这座桥叫什么名字,当地人也不知道,我看到残留的石碑上出现“永”字和三点水,怀疑为永济桥之类的桥名。另一座桥是现代建的钢筋水泥,高大,可通汽车。两桥并立,一古一今,一高一矮,一宽一窄,可以从中体会到山区交通的历史变化。 高桥下修了一个堰埂,将水堵起来。然后有一小渠,引水沿右岸往下流去,约100米,那里有一座古代的水碾房。从桥上是无法看到水碾房的,它掩藏在一片麻柳树翠竹当中。其中有一棵麻柳很大,上面长满了寄生的植物,状如龙鳞,天井村的书记汪世福曾经向我推荐,让我去看一下。水碾房上,落满了枯叶,爬满了青藤,房屋歪歪斜斜,壁破风漏,木头破旧,很多已经开始腐朽了。乍一看,这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木屋。小门打开的,进去。没有人居住的迹象,里面布满了灰尘,掉满了蛛丝,外面的青藤大摇大摆也爬了进来,从梁上吊了下来,由于阳光缺乏,没有了外面青藤的那种勃勃生机。 这里虽然说是水碾房,但已经没有了水碾的标志--碾槽和碾砣。现在很多旅游点,喜欢摆放收集的碾槽和碾砣,以体现农耕文明,用怀旧来吸引游客。原来碾槽的位置已经改造成一个水轮机。水轮机周边是几台打米机和磨面机风簸机。后来我找到水碾的主人,他告诉我,这个水碾应该有好几百年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造成了水轮机,也与水碾一样,主要是打米和磨面。那些碾槽和碾砣,就扔在碾房的后面。他说,这些年打米磨面的越来越少。这些机器还能使用,偶尔也开一下。 在水碾的墙壁上,有一个神龛,里面供了一个神像,为武将,右脚踏一兽(龙?)头。主人说,这是水碾王,它是水碾行业的保佑神。他说,水碾王在这座水碾刚修好时,就供奉了。 过去,碾子和磨子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谷子要用碾子去壳成为米,才能食用,玉米要用磨子粉碎成粉,才能做成馍。有河流的地方,人们用水力来推动磨碾,没有水的地方,人们只能使用人力或者畜力,它们叫旱碾。太和这个地方,有旱碾,也有水碾。我在这里多次调查,听了很多与水碾有关的民间传说,它们多与龙的形成和活动有关。龙脑河的地名形成,应该与这些水碾有些纠缠。 我在当知青时,曾经为了等河水储满能推动碾砣来碾米,熬了一个通宵。现在磨子和碾子已经离开一般人的生活越来越远。就是农村人,大都是用钱在商店买米买面。那种晚上在泥泞山路上背着谷子,打着火把,高一脚,低一脚到水碾上排队碾米的日子,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这座古老的碾房,虽然经过改造升级,但仍然被时代淘汰,即使是那个神像也不能保佑。这应该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我离开太和水碾房已经很久了,我有些担心,那座古老爬满青藤的碾房,会不会在一个电闪雷鸣,暴风骤雨的日子里,突然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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