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人生】
我的川剧情结
(乔松)
(一)
我第一次走进戏园看川剧时,那年五岁。我出生在四川最南端(距宜宾市180公里)的筠连县城。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筠连,社会、经济、文化都相当落后,由于没有电,每天下午5点过,所有商店都关门闭户。入夜,只有兴隆街约两百多米长的夜市摊点,闪烁着“亮油壺”的亮光,卖“炒米糖”开水的、卖“烧腊”的、卖“炒栗子”的、卖“抄手面”的摊贩们的吆喝声,给这个县城带来了短暂的生气。这时,座落在这里的城隍庙内,响起了铿锵的川剧锣鼓声,人们逐渐朝城隍庙聚集。
我随人群和锣鼓声进入城隍庙,庙的前半部,是由“万年台、两边的“苏楼”和台下的空坝子组成的戏园。后半部,是用两米高20公分宽的木板,做成栏杆隔开的祭祀区,有“城隍”、“胖官”“小鬼”的泥塑神像。这时“乓”的一声巨响,万年台上经人工不断充满气的两盏“煤气灯”被点燃了,把舞台照得通亮。闹台锣鼓后,演出开始了,由于是第一次看戏,当时唱的啥子我没听懂,只看见两个小姐头上戴的首饰、服装上的饰物闪闪发光,很稀奇。多年后回忆当时台上演的是《双拜月》,两个演员的“喉音”都很重,应该是两个“坤角”吧,另外两折演的啥子戏,记不起了。还有一折应该是《断桥》吧,只记得那个青儿口露长长的“獠牙”,追赶一个书生,三次相继变了 “红脸”、“金脸”和“黑脸”,每变一次脸,都有打杂师在旁边打“烟火”,很惊险,有点吓人。但川剧艺术的魅力却感染和征服了我,从此,我爱上了川剧。
(二)
一九五零年春,刘邓大军八四团解放了筠连,随着土地改革、清匪反霸运动的开展,筠连的川剧艺人们也获得了新生。通过初步整顿,结合当时的形势,五二年公演了现代川剧《白毛女》和《丁佑君》。演出持续半个多月,街道居委会组织居民(免费)观看。
解放初期的筠连,百废待兴,政府对川剧艺人队伍进行整顿、改造、学习。1953年,宜宾至筠连的省级公路修通了,“城隍庙”被坼了, “人民街”和“自由街”贯通了。县政府新修的剧场于1954年底在“民主街”落成。1955年元旦,新建的筠连县川剧团,在新落成的剧场举办庆祝活动,舞台上崭新的紫色金丝绒大幕上,贴着金黄色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八个隶书大字。经过整顿后的筠连川剧,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在观众面前。
新成立的筠连川剧团演员阵容强、角色齐,通过做工作,请回了解放前就去乐山五通桥演川剧的筠连人——叶俊熙回到家乡,随即选为县政协委员。他工文武小生,能演能导。我看过他在《陆文龙》中饰演的陆文龙、《七星庙》中
1、
饰杨基业、《战洪州》饰杨宗保、《盗冠袍》饰白菊花。花脸李仕肱,嗓音宏亮,很会抓锣鼓,擅演包公戏,他的《铡美案》、《苟家滩》等戏,很难有净角演员超越。文小生演员苏端元,嗓音特别好,擅演《柳荫记》、《彩楼记》、《幽闺记》等戏。丑角演员钱汇沅,擅演《高三上坟》(饰高三娘)、在《飞云剑》中饰陈仓老鬼,在《问病逼宫》中饰杨广。坤角周家顺,武功好,身段好,擅演《侠义夫妻》、《白蛇传》、《青儿大报仇》等剧。此外,剧团还引进了女演员吴代珍、姚素仙等优秀人才。吴代珍工大青衣,擅演《烙碗记》、《药茶计》、《四下河南》等“苦”戏,她戏路宽,在《七星庙》中饰佘赛花,《战洪州》中饰穆桂英,在《洞賓戏牡丹》中饰白牡丹。团长戴长才是从宜宾市文教局调来的。县川剧团重视培养青少年演员,连续多批次招收新生,通过自培和送省、市代培,杨夕芬(旦角)、母世元(文武小生)等优秀青年演员脱颖而出。
这时,我十二、三岁,读小学四年级。当时的筠连,除了川剧,没有任何其他文艺演出。到晚上,每家每户都一家人守着一盏桐油灯摆“龙门阵”(居民家庭没有供电)。我们几个小伙伴便把目标盯上了川剧,为了看戏,又无钱买票,翻院墙看过“隔壁戏”,守候在剧场外等着看“幺台戏”,盛夏时节,给剧团拉用“蔑芭折”和帆布缝制成的“吊扇”等,想方设法看戏。
这个时期的川剧舞台展现出了崭新的面貌,首先,演出的剧本是由省艺改会重新编审过的,老川剧里那些低级庸俗的段子和唱词删掉了,却更加诙谐有趣了;以前由男鼓师领腔、场面下手合腔的帮腔方式,改成女声领腔、混声帮腔,观众更加赏心悦耳。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我在电影院看了一部由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出品的纪录片《川剧集锦》,是由参加全国第一届戏曲汇演获奖的:《五台会兄》(吴晓雷、陈淡然演出)、《秋江》(陈书舫、周企何演出)和《评雪辩踪》(曾荣华、许倩云演出)三个川剧折子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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