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坝茶:
没有硝烟,却到处在挂图作战
在县农业局项目办工作的小宋,最近有点心力交瘁,因为上级要求重点项目挂图作战,每天要求一张进度图,该干什么都量化细化。顺排工序、倒排工期,坚持每天一清单、一调度、一收官。
虽然小宋不经办项目实施,但要负责收集上报项目进度情况,每周都要报进度,甚至每天,进度填报并不是简单的填百分之几,要具体到完成了什么内容,非常琐碎。有时候要脑补几下才能填报,项目进度并不是匀速增长的,尤其是农业项目,遇到天气不好,可能就停工了。
据实填报不就行了吗?担心上级不满意啊,说你进度慢了。进度填快了,又怕上级突访检查。反正小宋很是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没有硝烟,却到处在挂图作战
挂图作战,体制外很少用。为啥体制内外用法、用量不一样?
粗糙讲,体制外讲经济,体制内讲政治,界门纲目科属种,他们分属不同界别,分属不同物种,运行逻辑当然不一样。
什么是经济?简单说就是交易产生财富。比如说,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梨,相互需要,并相互交换,财富增加。GDP是统计不出这种交易带来的幸福增量的,因为交易前后都是一个梨子和一个苹果,财货数量没有变化,统计数字给出的财富总量和人均财富量不会有变化。
统计数字根本就无法统计人主观领域的心理收入。
很明显,凡发生交易的地方,是不能挂图作战的。张三用梨子交换李四的苹果,张三能不能对李四说,立刻马上快点把苹果给老子,我在挂图作战,倒排工期,要进度,赶快。李四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
交易讲究的是双方自愿,不能搞胁迫,不能一方凌驾于另一方,否则就是抢劫。交易是不能搞挂图作战的,当然这并不是说非交易领域都能挂图作战,有的不能。比如种植蔬菜水果,挂的图可能会经常变动,以致于造图成本高而放弃挂图。什么时候施肥、用药、除草,受天气、病虫情况、土壤环境、人为因素影响较大,不能准确的制定出上肥、用药、除草的战斗时间表。
除了绩效考核等其他因素外,喜欢搞挂图作战的人,其实是受重农主义观念影响。重农主义者认为财富是物质产品,财富的来源不是流通而是生产。所以财富的生产意味着物质的创造和其量的增加。体制内口嗨挂图作战的人,99%都是重农主义者。无数生产过剩,有很大一半原因是重农主义观念搞出来的。市场主体即便有这类观念,也不会去践行,如果照做它一定会死得毛都不剩。张三是种瓢儿菜的,他会不会不顾市场需求,大量种植?只要不是神经病,应该都不会。
有的人总认为贫富分化源于生产不足,以及分配不均。怎么办?开足马力生产,只要物质产品增加,人人就可富裕,然后在使出乾坤大挪移招式,拆东补西,消除不均。问题是,无数个体想要的财富在同一时段不尽相同,张三想要1个苹果,李四想要1个苹果手机,王五想要1个苹果电脑,无数人有无数乱七八糟的需求,面对生产资源稀缺的约束,不可能全部都生产,那么该开足马力优先生产哪一种呢?
还得回归需求,让消费者根据自身需求的紧迫程度,用代价投票,愿意付出多少代价来交换产品。这个过程本身就实现了分配,并不需要武林高手使出乾坤大挪移刻意分配。
看上去是单方面的生产,实质根本离不开需求的指引,这不又回到交易的世界了嘛,交易讲究的是同频共振,一厢情愿、挂图作战行不通。
小宋心力憔悴的地方,其实是弄掉了真实需求。比如高标准农田调型不会按照千万种植户的具体需求来调,它只会按设计公司的图纸来做,而设计公司只会按招标单位的要求来做,招标单位只会按上级意图来做。
业主能不能自己调呢,当然可以,但是这事又说来话就长了,粮食实行的半计划半市场模式,水稻收购价不超过2元/斤,但土地、种子、农药、化肥、人工等等生产要素又是按市场价格交易的,种植户收入的天花板被收购价封印了,但投入端生产要素价格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现在让业主自己调型农田来种水稻,不是要人家亏起摇裤都不剩吗?
这又要扯到粮食安全的话题了,粮食安全的话题,能堵塞一些人的脑血管。对农业大集体历史有过了解的人应该懂得,水稻收购实质是在约束产权,交易双方不能按自己的边际价值定价。大集体农业时代约束的不止粮食产权,还有农民、土地、其他生产资料,统统按计划指令要求做,效果怎么样,我想不用过多描述。
所以说,低迷期,挂图作战只会越来越多,因为砖家们迷信加大支出能带来繁荣。其实真想繁荣,真的要少挂图,少作战,经济讲究的是同频共振、两厢情愿、双向奔赴,靠急行军打硬仗是打不来的。
真要挂图作战,是要对破坏交易秩序的行为宣战。整天口嗨挂图作战,靶向发力,方向都没球搞明白,战个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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