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三十一——旅途见闻

韦平 · 发表于 2025-3-4 10:19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三十一——旅途见闻

旅游可以欣赏风景，也能长见识。每到一处，我喜欢和遇到的人聊天，而每一次聊天总能让我有所收获，——我想，这应该就是长见识的一部分吧。

2024年9月9日早上7点刚过，我和老婆就起床了，一番洗漱后走出了宾馆大门。和新疆其它县城一样，轮台县城的街道同样也是又宽又直，道路两旁还长满了粗壮的行道树。滴灌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植树造林在干旱少雨的西部变得容易。随便走进一片树林或一块绿地，就能看见掩映在地上的黑色塑料管线。

那天早上在和田街上散步，正好看见有园林工人在维护绿化带上的滴灌管道，于是向其请教，这才让我对滴灌系统有了深入的了解。规模化滴灌系统大致可分为地表滴灌和地下滴灌两大类。道路绿化带因为较少人为活动大多将管道铺设在地面，维护较为方便；耕地果园需要机械和人工运作，就要采用地下滴灌，根据使用对象管道一般铺设在地下20到70厘米深的地方。大规模滴灌系统，现在基本上都采用了智能化管控，能够在保证灌溉的同时最大限度节水节能。

这些年我国的滴灌技术不仅有了长足发展，同时还是智慧滴灌系统最早的开创国之一。国产自主知识产权设备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取代号称世界最强滴灌技术的以色列，在国内占比已经超过了80%‌。除了西北干旱地区的城市绿化使用滴灌技术外，棉花、庄稼、果树、林业以及沙漠改造都在使用滴灌技术。也正是得益于滴灌技术的国产化，才使得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锁边计划得以实施。

沿着大街漫步，天渐渐亮了，道路上的车辆和街沿上的行人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在一处街沿上，我看见那里有二三十个人聚集在一起，从相貌上看他们大多是内地人，其中也有几个少数民族长相的人。沿着街道步行，在那一条街上我看见有三处这样的人群聚集，就猜想他们是不是来摘棉花的。几年前，新疆的棉花采摘就已经实现了机械化，早些年开行的采棉专列和采棉大军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那这些人聚集在街边该不是来此地搞建筑的农民工吧。出于好奇，我在路过一群人的时候，走近一位中年妇女向她询问。果不其然，这些人还真是摘棉花的。

我说现在新疆棉花都是机械化采收，为啥还要人工，大妹子——我这样叫她——告诉我，机械化只能收大块地上的，边边角角和不规则的小块土地只能人工采摘。新疆棉花种植面积大，从九月初开始采摘直到十一月才能全部完成。现在是九月，棉花已经开始采摘，她们这些摘棉花的熟手早在八月中旬就与兵团的棉花种植单位签订了用工合同。问道报酬，大妹子告诉我，长绒棉一公斤的人工费三块钱，如果手脚快，一天可以摘一百五到两百公斤，能挣四五百块钱，两个月下来可以挣到两万块。

聊天中知道大妹子是河南许昌人。我问她是不是专门从老家过来摘棉花的，她说几年前她就把家安在了轮台县城。大妹子说，二十年前她就是采棉大军的一员，刚开始和一帮老乡挤火车来新疆，后来有了采棉专列就方便多了。来新疆摘了几年棉花，觉得新疆不错，老公决定留在轮台，他们就在城里租了门面开起了小餐馆。

几年下来买了房，餐馆的生意也因为游客逐年增加而越来越好，但因为摘棉花的收入可观，一到九月份她依然喜欢去摘棉花。我问大妹子，这些摘棉花的人是不是每天都要等人来请他们，会不会因为供大于求而得不到摘棉花的机会。大妹子说，你看到的这几群人都有固定用工单位，聚集在这里就是等车来接他们下地干活。她说，摘棉花看起来是个体力活，但其实有不少门道，脑子不灵光手脚不麻利，别说棉花摘不干净，拼死拼活干一天也摘不到几十斤。挣不到几个钱不说，用工单位也不会要你了。

说话间，就见一辆敞篷大卡车停在了路边，大妹子冲我说了声“走了”，就匆匆和其他人鱼贯爬上了汽车。街头邂逅让我知道了新疆棉花的采摘虽然大面积使用机械化，但依然有30%左右的棉花还是需要人工作业。看着汽车开远，我又想起了两天前的早上，在莎车街头散步时的所见所闻。

在莎车，我们入住的宾馆在县城新区，那片区域看上去比较现代，街道规划得很整齐，宾馆附近有个大型游乐场和一个很大的“丝绸之路莎车国家湿地公园”。因为头天到得比较晚，所有我打算趁早上散步的机会出去看看。早上七点不到，我和老婆就来到了宾馆外面的大街上。新疆早上的七点相当于内地的五点，夜色还比较深沉，街道上基本没有行人。一排路灯将明亮的光洒在路上，营造出一条暖色调的光影。时间已是中秋，大西北的清晨有了些许凉意，偶尔见到有人开着运送蔬菜水果的电三轮从路上驶过，那应该是去菜市场做生意的人。沿着人行道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一辆出租车正在等红灯，心里就感慨，即便是在地广人稀的新疆，遵守交通法规同样深入人心。

正打算过马路时，就听见有人大声说话：“嘿，帅哥，美女。来旅游的吧？前面有个湿地公园可以去看看。记得不要走丢了，莎车大得很啰。哈哈哈哈。”转头一看，出租车车窗里探出了男女青年的头，正笑着冲我们大声说话。看他们那股兴奋的劲，就知道一定是通宵聚会，酒劲还没有消退。真羡慕这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一切都可以感兴趣。本想和小年轻们调侃几句，但绿灯亮起出租车载着他们开怀的笑声远去了。

目送着出租车远去，我们又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就感觉身后像是有什么跟着，转头一看却是一辆警车。正疑惑时，警车在路旁停了下来，一位年轻警察将头伸出车窗，向我们道了一声早安后，关切地叮嘱我们，散步锻炼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走没有灯光的地方走免得出意外。警察同志的温馨提醒让我们好生感动，在新疆一路走来，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社会治安的良好。

回到宾馆吃过早饭，十点左右我们出发去尉犁县境内的罗布人村寨。轮台是新疆棉花主产区之一，出城不久，就看见公路两侧白花花的棉田。地里的棉花茎秆矮，枝头上结了又多又密的棉桃，一看就知道那是新疆特有的优质长绒棉。密密麻麻的棉桃已经裂开，又大又蓬松的棉花从棉桃上吐露出来，恰似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棉田虽然广阔，但采用机械采收，效率比人工提高了至少2000倍。一台采棉机每小时可采收40亩，一天按8小时计就能完成3200亩棉花的采摘，相当于2000个人工的工作量。

想要看看机器如何采棉，我透过车窗在棉田里搜寻，可直到棉田消失了也没看见采棉机的踪影。不能亲眼看看机械采棉让我觉得有些遗憾，可还没有遗憾多久，道路右侧大片光伏板又把我注意力拉了过去。南疆游的十来天时间里，我见过好几个光伏发电站，但眼前这一个，是我目前见到的规模最大的。我国光伏电站目前已全部实现了智能化管理：光伏板自动偏转对准太阳、光伏板背面热感应发电、面板自动定期清洁、大数据物联网自动报警维护系统等等。正是因为我国光伏设备的先进性和高性价比，才让我国的光伏发电设备在全世界的占比达到了80%以上。

光伏电站除了提供清洁能源，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对环境的改善。光伏板可以阻挡阳光对地面的照射时间，蒸发量的减少让植被得以恢复。将光伏板铺设在两米高的金属架上，加上光伏板遮挡了阳光让地面温度降低，使得牛羊等牲畜可以在光伏板下面放牧。除此之外，不少地方还利用光伏板下面的土地种植中草药，庄稼和蔬菜。“沙进人退”曾经是西北干旱地区的无奈，近些年国家将光伏电站作为改造沙漠的一种手段后，“人进沙退”渐渐变成了现实。将近十分钟，汽车才走出那片光伏发电站，由此可见其规模之大。上网查了一下，那处光伏电站的装机容量为50万千瓦，安装了差不多二十万块光伏板，所发电力主要满足塔县本地居民的生活生产‌。

下午三点多，汽车进入了尉犁县境内的一个镇子，我们就想在这里找家餐馆吃饭。镇子不大，街面倒也整洁干净，看了几家餐馆后，我们最终选了一家川菜馆。生活在新疆的四川人不少，开川菜馆的也多。可能是时间还早的原因吧，餐馆里还没有人吃饭。走进餐馆，一位六十岁左右的清瘦老先生从一张圆桌前的凳子上站起来向我们打招呼，之后又把我们引进临街的一个包间内，并随手将两张过了塑的菜单放在桌子上。

把菜单拿在手上简单扫了一眼，我就开始点菜：回锅肉，麻婆豆腐，水煮草鱼，干煸西兰花，肉末四季豆外加一个酸菜豆腐汤和米饭。司机小王虽然是新疆伊利人，但同样喜欢麻辣口味的川菜。老先生将点的菜用圆珠笔写在纸条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包房。趁着等菜的当口，我也走出包房到处看看。川菜馆不大，一个摆了四张桌子的厅房和两个包房，厨房在厅房后面，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人在里面忙碌。见老先生又坐在那张圆桌前的凳子上，我也挨着他坐下和他聊了起来。

老先生姓叶，四川南部县人，正在厨房炒菜的是他儿子。1998年，老叶和一帮老乡第一次坐火车来新疆尉犁摘棉花时才四十岁出头。当时摘一公斤棉花也就两角钱，从早到晚两头黑，平均一天能挣三四十块钱，两个月下来差不多有两千元收入，住宿不要钱，除去路费和吃饭，一趟下来净赚一千四五百元。当时政府工作人员的工资也就两百多，一千四五百元相当于普通公务员半年工资了。

那以后老叶每年都来新疆摘棉花，后来铁路部门还专门开了新疆棉花专列。交通方便了，摘棉花的人也多了，钱也不好挣了。来新疆摘了几年棉花，对当地也就熟悉了，觉得在新疆挣钱比老家机会多，十几年前老叶索性带着家人在尉犁县住下来开起了川菜馆。随着新疆旅游业的兴盛，收入逐渐多了，之后在县城买了房，后来又买了门面，就是现在这个川菜馆。老叶说，现在他已经把餐馆交给儿子经营，自己只是帮忙打下手。我问他还回不回南部县老家，老叶说，他在南充市里也买了房，想回去也有个地方住。这些年新疆的治安很好，生活也稳定，在新疆住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看着一脸满足的老叶，又想起早上在塔县街上见到的河南大妹子，我衷心祝福他们：生活在新疆，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