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州出完差,准备回白水河。
“小李,回去哇?”抬头一看,原来是银厂沟青龙山庄的老板——陈兴发。
“是啊。”见到久违的老熟人,我喜出望外。
“上车,我带你!”陈哥依旧那种性格,雷厉风行。
第一次和陈哥接触,是地震后不久,在朋友家里。当时,他们一家寄居在朋友家里,陈哥消沉得很,除了喝酒,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听朋友说,白手起家的陈哥用20年的时间在银厂沟里开了个农家乐,可以住百八十人。那年刚刚集资60万进行了装修,准备在夏天大干一场,结果还没有等营业,地震就来了,他们全部的心血毁于一旦——连同他们的信念。
卡车行驶在福建援建的彭白公路上,没有颠簸。
“陈哥,你不是做生意吗,怎么又在开车了?”我有点纳闷。
“啊?”陈哥一脸疑惑,瞬息化释为笑,“还是在做生意,这车是我去年才买的。”“有一个车拉货方便一些。”陈哥满面春风,“以前那个面包车,装不了多少货。”
“那你现在做什么生意?辛苦吧?”
“卖废铁。——也就是大家说的收荒匠。”陈哥有点自嘲。“辛苦,比地震前辛苦多了!但是没有办法,不辛苦怎么还钱啊?做人还是要讲诚信的!你知道,地震前我借了那么多钱投入到山庄里,这些钱也是别人的血汗钱,还是要还的。你说,老百姓谁的钱来得轻松啊!”陈哥仍然专注地注视着前方,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现在生意怎样?”听了陈哥的话,我有点佩服眼前的中年男人了。
“可以吧,已经熬过了最苦的时间了!现在基本还完了别人的集资款了。”说到这里,陈哥终于甩掉了刚才的阴霾,笑容多了起来。“其实刚到彭州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恼火。一个是哪个愿意离开从小生长的土地;二个是当老板当惯了,还是有点放不下面子。”
“但是,呆在山里是没用出路的。这一点你嫂子作为镇上的人大代表,看的很清楚,她也极力鼓动我出去闯。她说:银厂沟的全面恢复,肯定要等到地质结构稳定之后。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们应该走出去,还完别人的帐。只有这样,别人今后才可能再和我们合作。做人要有点胆量,要拿得起放得下;地震没有要我们的命,让我们活下来,我们就得好好活着。”陈哥一说到她老婆,话匣子关不住了。
“说实话,虽然你嫂子是一个女人,但是在眼光、胆力方面我比不上。她常说:房子塌了,可以再建;可是信念没了,人活着也没有意思。现在回想起她的话,才觉得有那么点意思。”陈哥把自己讨了这么一个老婆的自豪全写在了脸上。“刚到彭州的时候,我们厚着脸皮又去借了点钱,在彭州废旧市场租了个摊子,也就20多个平方吧。几年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现在我们不仅还完了地震前装修房子的集资款,而且铺子也越来越宽了,从一间变成了四间,从20多个平方变成了100多个平方。”从身价百万的老板变身为一个摊贩,我想象不出陈哥走出这一步的艰难。
听着陈兴发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也暗暗替他们高兴起来:“那你们好久打算恢复青龙山庄呢?”
“你还不知道啊,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了。现在我们主要精力在外面,时间比较紧,资金也不够到位,所以只建了几间木房子,主要是让地震后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到银厂沟看地震遗址时有地方住。患难见真情——地震后别人那么关心我们,我们连这点情都不报,今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
说到今后的青龙山庄,陈哥顿时眉飞色舞:“5.12地震掩埋了小龙潭,废了银厂沟,但是我们白水河植被没有多大变化,气候没有根本改变,还是那么好!你看去年,避暑消夏的游客还是挺多。现在政策这么好,党和政府也希望灾区的人们早点过上好日子,我和你嫂子想好了,在龙门山镇的整体规划和建设完成后,回去搞好青龙山庄,而且要上档次、上规模,继续做好‘靠山吃山’这篇文章。我相信:只要还有一双手,只要肯努力,幸福还是会重新来到身边的!”
农田里劳作的身影渐渐多了,春天正在忙碌着给大地编织花的世界,这不正是一幅绝妙的油画吗?那些忙碌的身影,不正和陈兴发一样,都走过了幸福被击碎的绝望,绝境中挣扎前行的坚定,重塑未来的美丽吗?
窗外的景色依然美丽,可是,美丽的又何止是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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